看到周谨航没有再跟出来,纪珊珊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她走上长长的街道,转过两三个弯,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后那栋大楼,她紧绷的身体肌肉才缓缓松懈下来。
疲倦感袭来的时候,她坐在马路边的石台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上方,垂散下来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
黑暗中,她听到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的呼啸声。滚烫的泪水无声浸湿了裤子上一小块区域。
“滴滴。”
耳边忽然传来汽车门落锁的响动,纪珊珊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停车位,于是赶忙擦干眼泪,缓缓抬头。
“珊珊?”
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付震东。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角,凌乱的发丝,神色中透露出担忧:“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付老师……”
她的声音沙哑,许是刚刚哭过的缘故。
付震东馋着她的胳膊将她慢慢从地上拉起来,“腿麻了?”
“有点。”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不回家。”
纪珊珊推却着没有上车,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心口处被一块巨石堵得不舒服,只想找一个能让她尽情发泄的地方,将这几天来的辛苦和委屈倒一倒。
说实话她受够了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自己,这么久的时间以来,她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努力拼命地去原谅别人的无礼和伤害,为别人着想。
若不是这样,周谨航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步步紧逼,踩着她的底线连番羞辱她的自尊。
选择在机场等一艘船是无论如何也等不来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既然最终都不会有结果,她还费那个心力做什么。
“那你去哪里?”付震东拦住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走不安全,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纪珊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又笑了:“你送我去?那酒吧你去不去?”
付震东爽快道:“上车吧。”
今天的纪珊珊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付震东想,虽然她脸上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不过说话的语气里少了往日里那些局促和谨小慎微,带着一丝丝的挑衅和淡漠,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推开酒吧厚重的玻璃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瞬间灌满了他们的耳朵,超重低音开得非常大,越往音响那边走,胸腔的位置越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震动共鸣的力量。
五颜六色的彩光灯、频闪灯、镭射灯将舞池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乐园。纪珊珊自顾自来到吧台前点酒,酒单上好看的、她没喝过的、还有高浓度的烈酒她一个都没落下,全部点了个遍。
一排透明酒杯排在吧台桌上的时候,对面高脚椅上两个陌生的金发男人一边鼓掌一边冲她吹口哨,眼神猥琐而下流。
一杯烈酒下肚,从胃里烧起一股火来,火苗从胃部直窜上喉咙,纪珊珊瞬间出了一身汗。
心里那种不适应感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亢奋,让她想要疯,想要叫,想要尽情释放自己。
“珊珊,酒不是这么喝的。”
付震东捏住她的手腕,无奈看着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这样喝酒会醉的。”
“我没事啊。”
她侧过头去无所谓地冲他微微一笑,“只是来玩而已,付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付震东认真道:“珊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吗。”
她轻描淡写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推开付震东的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披散开瀑布般的长发,跳下高脚蹬大步走向舞池。
一曲终了,又一位嘻哈风格的女驻唱来到麦克风前,“下面这首《》送给所有失恋彷徨的人,希望你们都能走出阴影,在痛苦中获得勇敢的力量。”
场内传来掌声和欢呼声,纪珊珊站在人群中央,右手晃着手里的荧光棒,另一只手拢在唇边,跟着周围人一起欢呼尖叫出声。
跃动的音乐响起,舞池里群魔乱舞。人们扭动着腰肢,在这里尽情宣泄自己的爱与恨,快乐与痛苦。
把生活过成痛苦的修行,纪珊珊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她爱的、倾心付出的那个人,到头来还不是怀抱着他的所谓苦衷,打着喜欢的旗号来肆意伤害她的感情。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别人的需求往往排在她自己之前。
周谨航想要吃什么,她冒着酷热的天气去买回来给他;周谨航要她去看比赛,她不惜被老板炒鱿鱼请假也要满足他的要求。
这种看似自我牺牲的爱情并不能换起对方的反馈。纪珊珊心里苦笑,一个连自己都不重视的人,别人又怎么会把她当回事儿。她以前想不通,为什么受到伤害的人总是她,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从她把爱全部放在别人身上的那刻起,她就忘记了要爱自己。
一个人不能总是向外部寻求慰藉,而要懂得向内心深处看。学会爱自己,才能真正获得想要的自尊和力量。
舞池里的音乐没有断过,杯中的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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