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芳年便请她进书房。
“你怎地喜欢看史料?”
孙巧巧指着其上的批注道,“这批注的人是谁,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骂人尤其辛辣,痛快啊。”
唐芳年面色微微变了变,只笑笑道,“一个友人。”
孙巧巧捧着书翻看,倒不曾注意唐芳年的神色变化。仍旧乐滋滋地道,“哪日要是趁便,一定要见见他。对啦,他这一笔字,遒劲挺秀,与我练……与我写的字体有些相似呢。”
唐芳年哦了一声,笑道,“我倒不曾见过你的字。”
孙巧巧把书放下,指着笔墨,调皮地望着着唐芳年,“给我磨墨,我就写给你瞧瞧。”
唐芳年一哂,“这又有何妨。”真的替她把墨磨了,还铺好了纸,润了笔。
伺候得无比细致周到了。
孙巧巧提笔想了想,笑着瞄了一眼唐芳年,才落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写到这儿,就住了笔。下边的太悲不适合现在的甜蜜氛围,且这雁丘词里提到很多历史人物地名,她怕露馅。
正宗的柳体,孙巧巧练习很多年,字体均匀瘦硬,还是有那么点神韵在的。
“怎么样,喜欢么?”
孙巧巧调皮地偏头,唐芳年的表情如预期一般。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他低沉的声音里,竟有些莫名的悲意。
有那么一刻,孙巧巧竟觉得唐芳年离她似乎非常遥远。
“你怎么了?”她不由皱眉,愤愤然抱起书,“我走了。”好容易表个白,竟然被无视。
想想就气。
门还没打开,就被唐芳年拉住手腕,然后从后背被他拥住,充满着浓烈男人气息的怀抱,还有他落在颈侧的呼吸,令孙巧巧目眩神迷,双腿发软,一颗心也差点蹦出来,脑袋里全都是浆糊。
“唔。”
等她回过神来,想要挣脱,唐芳年就是不让。
这种举动放在后世男女朋友之间很正常,可是这古代人,原来也这么开放的么?
孙巧巧纳闷地想了想,然后还是觉得必须推开他。
“松开,我要回去了。”
唐芳年还是不松手。
孙巧巧气急,扭过头去,要骂他几句解气,谁知却撞进一双充满着炽热情感的眼睛里。
这一刻的唐芳年不但炽热还带着种疯狂之意。
并且,他还打算亲她。
孙巧巧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把他给打傻了。
她自己则兔子一样跳到院子里,发觉手里抱着书时,心里有气,恨不得把这书摔个稀巴烂。
唐芳年冲出来,他紧张的,竟是这一套书。“不能摔。”
上回他说‘不能扔’。
这书难道是个宝贝?孙巧巧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书搁在了椅子上再走。
她见到唐芳年十分仔细地收了书,才追上来。
看来真是宝贝。
想到自己竟没几本书重要,孙巧巧心里火烧似的难受。
又到芦苇丛的小路,唐芳年飞快地窜到路中间挡住。
“……”结果抖动了半天嘴皮子,他一句话也没说得出口。只是看起来的确很着急,额头上都是汗珠。
孙巧巧冷笑,“回头我就把家里那几本你的宝贝书还回来。”
唐芳年面皮抖了抖,只摇头不说话。
“无话可说么,那就别挡我的路。”孙巧巧面色难看地轻哼,越过他匆匆地走。
唐芳年竟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路被他跟到家里。孙巧巧的火气小了一点。
至少这认错态度还是诚恳的。
至于就此原谅他,想得美。
柳氏眼尖,见到唐芳年脸上的红印子就瞪大了眼睛,“好好儿地,怎么吵架了?”
唐芳年只说无事。
柳氏不信,那红印是明晃晃的巴掌印。不用想都知道出自谁的手。
“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上手了。”
柳氏这声埋怨让孙巧巧很不爽。
“还不是女婿呢,就越看越爱了么,娘你替代丈母娘角色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孙爹他们一听就噗呲一声笑出来。
柳氏气急,上手就来揍人。“厉害了啊,跟你娘老子大小声。”
孙巧巧轻巧躲开,一甩袖子,不高兴地进了屋里去,一会儿就传来铮铮琴音。
起初音不成调,杂乱无章,显得弹奏者心绪不宁。
唐芳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竟不敢进屋去。
柳氏和孙爹对视一眼,双双摇摇头,也不去管他们两个怎么闹别扭了,在他们看来,这种程度的吵闹,一会子就好了。柳氏自去做饭,孙爹帮着小女儿一起收拾平阳侯府送来的礼。
一时琴音忽地停了。唐芳年想了想,觉得孙巧巧应该平静下来了,正要进屋,琴音再次又响起来。
这筝曲曲调独特,竟像在诉说心事一般。那平缓优美的语调,既充满深深的期盼,又带着落寞的忧愁。
唐芳年又站不住了,来来回回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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