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了一会怔。
抬起笛子。
《梦回游仙》那梦幻而伤感的曲调从指间冒了出来。
唐芳年望了过来,那青年也转头搜寻笛音。
孙巧巧没有回避唐芳年的视线,这还是第一次。
唐芳年似有些震动,站起身,靠在了栏杆边,亮晶晶的眼神里,欢愉似要溢出来。
孙巧巧笑了笑,曲调一终,立即改了《凤鸣曲》。
这曲子虽悲,却充满了爱意倾诉。
唐芳年似是懂了的,有种要越栏而来的热切。
孙巧巧却收了笛子,背转了身。
忽一人衣袂飘飘而来,墨色衫子,碧玉发簪,白皙的面容,一双狭长的双目清冷非常。
“你就是那奏曲之人?”他问。
孙巧巧看了看他后头跟着的童子抱着的琴,就点点头。
“我叫李琦。”
“孙巧巧。”
“在这里比试,还是另寻他处。”
“就在此地吧。”
李琦环顾四周一圈,被他冷清的视线注目,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因他那一身华贵装扮,以及跟着的那几名青衣小厮的缘故,这气场非同寻常,老百姓无人敢惹。
“你先还是我先?”李琦问。
孙巧巧笑,“还是我先来吧。”
李琦又问,“曲目?”
孙巧巧又笑,“我会的你估计不会,你会的我不会,咱们以琴会友,岂不正好。”
李琦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眼神里的孤傲压根没有掩饰。
第13章 除了你还能是谁
孙巧巧也不管他,见到琴,她就双眼发亮,哪里还顾得其他。足足一月没碰琴了,心都要痒了,至于比试?谁管那个。
童子们摆了琴,倒还是原来那一张,调音的时候,孙巧巧看着自己的手,却叹起气来。
做多了农活,手掌起茧,也硬了不少,这对弹琴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需要热水,很热的水。”
李琦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底有些恼怒之色,吩咐童子去取热水。
唐芳年却已倒了一盆水过来。跟着他来的那软袍青年一出现,李琦显然惊了惊,喊了一声,“表哥。”此人就是白延庭。
孙巧巧把双手泡进热水里,水温够烫,把皮都泡红了。
孙冉冉十分担心。“姐姐,快别泡了,仔细伤了手。”
唐芳年也皱着眉头,似有阻拦之意,孙巧巧瞪他一眼,他就默不作声了。
泡软了双手,孙巧巧闭目凝神了一会,待心神合一,才合拢手软软筋,坐于琴前。
这一次这李琦倒是有备而来,左手指套都准备得很齐全。
孙巧巧一笑,这人倒也有些意思,没有一冲上来就喊打喊杀。毕竟后世的筝曲指法改动较大,借鉴了其他乐器的技法,使弹奏表现更急丰满立体。即便在后世,还是会有许多人反对这种改动,认为失了古筝的韵律。何况这年代,一切以古法为先,这种改动,在古板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反叛。
这次孙巧巧要弹的溟山一曲,就非常前卫,把左手弹奏发挥的淋漓尽致。而按照古法,左手一般是按音,或者顶多勾几个单音罢了。也不知道这一曲下来,会不会颠覆李琦的音乐观呀。
溟山表现的是大山神秘的四季韵律,曲调幽远,多变,低沉,浪漫,是变化极多,技法十分复杂的高难度曲目。
当年为了练好这曲子,孙巧巧经常遁入山中感受山色变幻,寻找大自然的韵律。
心境不到,这种曲目弹奏出来一定味同嚼蜡。
以前孙巧巧总难以完成,不过这会儿感受却比之前深刻多了,毕竟以前没办法在这么原生态的山村中生活,也没有如此亲历农活,感受大地的厚重。
故此第一个音下来,她反倒察觉到的是自己的改变。心境的改变,使得指尖的曲调更加洒脱奔放,以前难以寻觅的幽远曲意,竟循循而来,如丝如线,把她牵入到了那云雾飘渺的大山之中。
直至一曲终了,她还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仿若化作大山一缕青烟一般,正随风袅袅变幻。
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琴没了。
“李七公子呢?”她有点傻眼。
除了来去的路人,哪里还有华服的墨衫少年?就连唐芳年的好友,白延庭也没了人影。
“他们已离开了。”唐芳年笑。
“冉冉和哥哥他们呢?”
唐芳年朝东一指,“他们在跟卖家算账。”
“卖家?”孙巧巧惊讶,指着一辆马车,“这是白家和杨家两个少爷公子的马车吧?”
唐芳年点头,“正是他俩把花生和鸡蛋都买了。”
孙巧巧皱皱眉,“哦。”然后有些失落,“我这还没弹过瘾呢,怎么琴就没了,那人可真小气。“
唐芳年失笑,“我今日就是来提琴的,我买的琴已到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弹琴都可以。”
“诶?”孙巧巧有些口吃起来,“那、那张琴,一百两那张,是……是咳咳……”
唐芳年声音很低,“除了你,你以为还能是谁?”
孙巧巧觉得心要从喉管里跳出来,脸颊发烫,恨不得立即把自己从这儿p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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