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不得。
况且这时候,倘若柳千树不跟她说话,那真是比死还要命的一件事了。
于是,她屈服了,换来了柳千树嘴角一丝愉悦的笑意。
“走吧走吧!”
排队挂号、排队会诊,宴景然带着平静的心情等待,倒是柳千树时不时陷入愁眉不展的思索当中。
会诊室内的患者都挤在一起,有一个人坐在医生面前,被四周的陌生人层层围住。
他没有家属,孤身一人,六十五岁上下的年龄,头发已经花白,身材中等,皮肤晒得很黑。
柳千树与宴景然就站在他的身后,听到他声音沙哑地向医生解释自己的病情。医生看着他,问道:“儿女都没有来吗?”
“有啥事儿就直接说咯医生,我活这么大把岁数了,不怕听那些个坏消息。你说,我是不是身体里长了那个啥子……瘤?”
医生----三十岁上下,看上去年轻有为的一位男医生,将他的病历合上,说道:“大爷,这么说吧,你得先上五楼检查,做个胃部b超,我才能明白你具体的病况,好不好?我不好随便给你开药,也不能随便给你诊断,是吧?”
“哦哦哦!我还要上五楼检查?”
“你得先去预约!”
“预……什么?!”大爷耳背,而且听不懂。
医生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说吧,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儿,好不好?我看看等等有没有好心人上去,陪你一起上去,行不行?”
“哦哦哦!好!我去外面等着!”
大爷站起身,医生拿出宴景然的病历,喊了名字。
宴景然握着柳千树的手坐下,搭在肩头,朝医生点了点头:“诶医生你好,我就是最近胃不舒服,一段时间了。”
“胃会胀气吗?”
“诶会!而且经常会疼。”
“哪里疼?”
“这里。”宴景然捂着厚重的羽绒服说。
医生指了指用帘子遮挡起来的诊疗室,示意她进去。
柳千树拍了拍宴景然的肩膀,扶着她走过去。医生紧接着过来,问道:“外套能不能先脱下?”
柳千树帮母亲脱下外套。
医生伸出手,手指在宴景然的胃部周围轻轻按压,说道:“按到哪里疼就说。”
宴景然点头,很快地,当医生的手按到腹部上方的时候,她吃痛地皱下眉头:“疼。”
医生点了点头,继续按压,问道:“还有哪里疼?”
“没有了,就这儿。”宴景然脸色苍白,虚弱地低下头。
医生示意她将外套披上,走出帘子外面。柳千树扶着宴景然跟上去,问道:“我妈妈是怎么了,医生?”
“上五楼去做一下胃镜,活检结果出来了我才能确定。”
“哦好。”
柳千树接过病历,搂着宴景然的肩膀正当走出去时,医生突然喊住她,在会诊室的嘈杂声中说道:“外面那位老大爷,能不能带他上五楼?”
“可以。”
柳千树和宴景然走到门外,招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老人家,大声说道:“走吧,大爷,我们也上五楼去。”
“哦!”大爷站起身来,“你们也去啊?是谁啊?别是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吧?”
“是我。”宴景然指了指自己。
大爷点头“哦哦”两声,花白的胡须抖了抖,“你有女儿陪!”
宴景然点头。
“你是好运的!我儿子女儿都不管我啦!”
老爷子说着,神情变得呆滞。柳千树急忙搀住他,说道:“走吧大爷,我们上五楼去预约。”
“好嘞!你是乖闺女!”
身后,宴景然看着柳千树,拢了拢外套的领子,慢步跟了上去。
预约队伍很长,柳千树先帮大爷预约完,再帮宴景然预约。
大爷拿着那张小纸张,问道:“这干啥子用?”
“这个呀,你明天就拿着这个来做胃镜!”
“明天?!”
“嗯!”
“我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对!”
大爷着急地左顾右盼,双唇发抖,胡须也颤抖了好几下:“不行啊!我过来一趟得大半天!我这不能再过来啦!再过来,就没人蹬三轮车咯!”
大爷的嗓门很大,急得面色通红,语调激昂,引来了大厅许多人的顾盼。
柳千树朝周围的人抱歉地笑笑,试图平复大爷的心情,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大爷,您住哪儿呢?”
“我住农村啊,平阳村!”
“哦,平阳村,我知道!”
“你知道啊?”
“我去过。”
“那里穷!穷人家的孩子多,上不起学!”大爷一说,脸颊更红了,“那些娃儿可怜!”
柳千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
“我得蹬三轮车!”
“但是大爷,医院就是这样安排的……”
“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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