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跟你画的像,并不太像。名字也是路屠,屠杀的屠。”
路朝天接过画像,只一眼,就红了眼眶:“途途……”
众人见状,也沉默下来。
这一场分别,经历了十六年。许是上天总算是漏了一点善心,眷顾万千不幸中的两个,让他们应该不至于被这命运的残忍击垮。
一行人,在各自的屋里怅惘着各自的惆怅,彻夜未眠。
天未亮,在屋里坐了一夜后,路朝天收起了画像,好好收拾了下。临出门前,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从腰间的牛皮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布袋里装的,是一个小海螺。
“阿哥,你听,这里面有海水唱歌的声音。”才四岁的途途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跑着冲到路朝天边上。举起沾满泥沙的胖乎乎的手,把海螺贴到路朝天的耳边,“你听。”
路朝天听着里面“呼呼”的海浪,轻笑出声:“是海水的声音。”
“嗯嗯!”得了肯定的途途满脸都洋溢着兴奋,他把海螺递到路朝天面前,“阿哥,送给你。”
路朝天抬手接过,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回家了,哥抓了跳跳鱼。”
“哦——跳跳鱼,跳跳鱼,途途喜欢吃跳跳鱼……”
阳光洒进窗户,就如当日撒在沙滩上的一样温和。路朝天把海螺挂在腰上,他看了下镜子,自己老了很多。途途那时候还小,怕是要记不得自己的样子了。
他抬手覆上海螺,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屋子。
“朝天,早啊!”
“莲姐!”他以为自己是最早的,却不想清莲已经吩咐厨房做好了早饭。
“嗯!今天很精神!”清莲笑着夸了一句,算是给他打气。
路朝天点点头,跟她一起布置早饭。没一会,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吃过早饭,一行人弃车弃马,徒步开始爬山。除了清莲,都是有功夫在身,速度并不慢。清莲也不强撑,由路朝天和明秋轮流扶着她,帮她卸去一些力道,让她也能跟得上。
就在他们上山的时候,一支千人的护卫队护送着一辆精致的车撵刚刚进入岐山。
“屠,还有多久到?”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车撵中传出,带着刚睡醒的一股惺忪之意,让车撵周边好几个侍卫不由一个激灵。
“公主,两炷香后可以到达巫神殿山脚下。”一个清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在车撵左前方贴身守护着的一个红衣侍卫。此人身长精瘦,消瘦的脸上带着如天气一般的寒冷。即使是在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没有牵动多余的一分。
而在车撵的另外三个角上,还有三个这样的侍卫。与别的上千护卫的轻甲不同的是,车子四角的四个侍卫都是一身深红色紧身便服。
“呵呵呵,屠,你总是这么没有人情味呢!”车撵里的巴图丽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声。
路屠在听到她的调侃时,也只是微微低头应了下,只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呵呵呵呵……”巴图丽见状笑得更欢了。她掀起帘子一角,白嫩的玉手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羊奶酒,“冷了吧?喝杯暖暖?”
路屠一只手抬起接过,手腕微微用力,就甩给了右边的红衣侍卫。那侍卫一饮而尽后,还给路屠。
路屠把杯子递回去:“公主,还有三杯!”
“……呵呵呵……呵呵……”巴图丽笑得更欢了,她收手接过杯子,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路屠的手背,却没能带起他的一丝颤栗。
这让帘子后面的巴图丽脸色一僵后,却笑得更开心了:“好!”
巴图丽亲自斟了三杯酒给四个红衣卫,让周围的侍卫着实眼红了不少。
尤其是护卫队副统领鸟屋,他爱慕巴图丽公主已久,她是他心中的女神。平日里,他只能站在暗处,默默仰望着她。却没想到,今天他高高在上的尊贵的公主,竞对这只瘦弱猴子这么亲近,还亲自给他倒酒。
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竟然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让他郁闷的同时又嫉妒得快要发疯。
“路屠你大胆!”鸟屋一把抽出了马刀,刀尖直指路屠。
路屠眼神都没有顿一下,端起最后一杯酒仰头喝下。被子也被他直接丢进了草地里。
“你!”鸟屋看到这个动作,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你竟敢对公主大不敬!”话说着,鸟屋的刀已经朝着路屠横扫而来。
“噌——”
伴随着一闪而过的刀光,利刃出鞘,划破空气,带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回到刀鞘。
“咯……”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鸟屋等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已经收回动作笔直站立的路屠,似乎是滚动了下喉咙。
“恪……恪……”喉咙里滚动着的声音最终没有说出口。
“副统领……”这时,周围的人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条极细的血线。因为刀太快,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迹。
“副统领!”鸟屋手里还提着刀的身体,“嘭”地一声倒在路屠的脚下。
“呵呵呵,屠,他可是千户统领。”巴图丽透过厚厚的帘子缝隙,笑说道。
“在公主面前拔刀,意欲行刺,拖下去!”
周围的侍卫在微微愣神后,忙上来拖着鸟屋的尸体下去。他们可不敢违背红衣卫的命令。谁都知道红衣卫是公主贴身侍卫,深得公主信任。鸟统领是被冲昏了头,竟敢对着他们拔刀。
“屠,你说,你这么忠心护主,我要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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