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见他眼中含泪,泫然欲泣,也恨自己话说急了。当下走近了长宁,柔声道:“长宁,我不是怪你,你是被皇上给害苦了。他居然对你动用宫刑……”咬了咬牙,道,“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了手?长宁,也许是他们趁你昏迷之际,用了些什么门道,让你以为自己是个奴婢,然后皇上再对你小施恩惠,你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宁儿,他是杀你全家,害你变成如此的仇人,你决不可再这般对着他了。”
他见长宁仍然满脸茫然无措之色,知他一时极难接受,也不愿强逼于他,只道:“宁儿,我来一次,很不容易。这几日,你好好想想,待我下次来时,你一定得想清楚了。”
长宁茫茫然地道:“想清楚?……”
南宫远道:“我本想起兵,但这皇帝厉害,若他不死,决难成功。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他引出皇宫,刺杀于他。但我们遍寻主意,依然不得。如今皇上宠你,你若提出,他必会答应。到那时候,杀了他你便不必回宫,我带着你,爱去哪,便去哪。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会等我回来么?宁儿,宁儿,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为何却去喜欢你的灭族仇人?……”
他叹了一口气,便自窗中跃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长宁坐在窗前,雨下得瓢泼似的,从窗外飘到了他身上,淋得衣衫透湿,他也全无所觉。
“轰隆隆”一个炸雷响起,长宁“啊”地一声尖叫,自窗前弹了起来,又坐下。他方才在窗前坐了多时,竟然睡着了,这时又被一个雷劈醒了。
“宁才人?才人?……”太监在外面叫,长宁木然,只当未闻。忽然听到赵翊的声音唤道:“长宁,你怎么把门给关了?”
长宁浑身一抖,过了半日,方慢吞吞地扶了墙走到了门边,把门给打开了。赵翊见了他,松了一口气,道:“叫不答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又见长宁身上湿透,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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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道:“昨晚长宁害怕雷声,便将门关上了,又不敢睡,最后在窗前趴在桌上睡着了,才会被淋湿。”
赵翊失笑,见长宁脸色苍白发青,眼圈发黑,道:“莫不是淋病了?一会传个太医进来看看。”抱了长宁在膝上,见长宁眉头一蹙,方省起道,“啊,朕忘了你才去领过刑了。”
便让他趴在自己膝上,抚了他头发道:“朕最近是冷落了你,可别不高兴。明日不必再去领刑了,朕实在看着心疼了。”
长宁忽然淡淡地道:“皇上,长宁想问一件事。”
赵翊一楞道:“什么事?”
长宁道:“你为何执意要长宁去冷宫领刑?是不是觉着长宁如今日子过得太舒服,会忘了在冷宫里受的苦,定要提醒长宁自己是个带罪的贱奴?”
赵翊呆住,道:“长宁,你何出此言?”其实长宁这话,说对了一半一半。表面上的一重原因,确如长宁所言,但赵翊心中真正所怕的,是长宁日子久了,会淡忘在冷宫中的事,却记起强迫他忘记之事。若让长宁长年依然对冷宫之事畏惧于心,便会凡事谨慎,不会逾越,乖巧温顺,那便会好得多。长宁性子日益回复到昔日那娇俏可人的模样,赵翊虽喜他如此,却也怕他如此,心里矛盾又只能压着。
长宁淡然道:“其实皇上不说,我也知道。不管是不是封了才人,长宁不过便是个贱奴罢了,皇上从来都不曾在意的。”
赵翊虽觉长宁脸色怪异,但也只以为是冷落了他,故此说些不中听的话,使小性子,便哄道:“朕从今日起,再忙都会来陪朕的长宁的。朕保证,一年之内必升你为妃,可好?以后见到昭妃她们,就不必受气了。”
长宁突然一笑,道:“升不升妃,那是小事。皇上答应过长宁一件事,还没做呢。”
赵翊奇道:“何事?”
长宁噘了噘嘴,这本是他常爱做的动作,但此时自觉脸都是僵硬的。“皇上答应过长宁,要带长宁出去看戏的。”
赵翊哈哈大笑,道:“好,好,长宁说要去看,便去看。”
长宁道:“待臣妾选好了日子,皇上可莫推说事忙。”
赵翊笑道:“好,好,这次一定不推,你说是哪一日,便是哪一日。”
说着便在他额上吻了一吻,笑道:“这朵重瓣蔷薇,可真是美不胜收。朕先走了,你想哪日去,便着人来告诉朕便是。”
长宁勉强一笑,道:“皇上可别哄长宁。”
赵翊笑道:“君无戏言。”
待得赵翊走后,长宁对着铜镜,慢慢地摸到了自己额上那一点鲜红,忽然冷笑了一声,泪却落下。
“皇上,你骗我骗得好苦。长宁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赵翊这段时日本来甚是事多,南宫远手握兵权,又是傅家至交,是他一块心病。赵翊花了不少心思,宁可封南宫远爵位高位,也要削他兵权。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南宫远却极是爽快,只说自己在外劳碌数年,也想回京过些安稳舒服日子,再不愿去吹那边塞风沙。又一再谢赵翊赏赐,说只要皇上派了新的征西大将军来,自己便马上交出兵权。
赵翊历来是个思虑周密之人,若说南宫远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征战半生,厌倦军旅生涯,倒也说得通。但南宫远年纪不到三十,已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正是励精图强之时,他却要来个急流勇退,这不能不令人生疑。况南宫远与数位番王甚有交情,赵翊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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