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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正在消失,然而他并未有丝毫恐惧,只觉得平静。
这是要回去了吧?这四个月就像是做梦一样。
“徐哲…”
叶枫晚叫道,想在最后再看看这个在数月中助他良多的朋友,神色却在下一刻变得讶异而错愕。
——他在注视着自己的背后。
得到这个认知的同时,徐哲的背后陡然蹿起一阵凉意,还不待他向后看去,便感到重心一轻,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拉扯着他,便向着身后的湖泊重重倒去!
何方水怪在此猖狂?!
徐哲匆忙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叶枫晚本能的朝着徐哲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
然而他透明的手只是穿过了温热的臂膀,然后迅速滑过徐哲的指尖,与之失之交臂。
眼镜掉落在岸边,这是第一声轻响。
不知从何时起,连虫鸣鸟叫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扑通。
重重的落水声起,打破一夜宁静。
叶枫晚高声叫着徐哲的名字,至少希望从湖面看到挣扎的波澜。
然而,没有。
徐哲就仿佛是消失了一样,仿佛掉入池中的并非活物,而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落水漾起的波纹迅速变得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叶枫晚再次望向湖心中央,已看不见藏剑山庄的虚影,徒剩月光皎洁,凄凄冷冷,寂静无声。
他再次垂眸,他胸膛之下的部分,也已经看不到了。
-
花满楼是个瞎子,却并不是一个一般的瞎子。
你哪里见过一个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的瞎子呢,你哪里见过一个深夜时分,还神色安然的出没在湖边行走的瞎子呢?
而花满楼就是。
他的手中提着一罐酒,并不是他要喝,而是他的朋友要喝。
只可惜他的朋友总是喜欢惹上麻烦,方才已拿着其中一罐酒匆匆离去,对他说,七童,你手中的这罐怕是要等到下次了。
瞎子的耳朵总是比常人要灵敏的。
——扑通。
花满楼听到了落水声,并非石块的落水声。
是人。
这是属于人的落水声。
淡然的表情染上了几分忧色,花满楼迅速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施展轻功而去。
-
徐哲听到了声音,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他在昏昏沉沉中似乎还感到了一道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意。
他跌入了水中,然而此刻他感受不到水流,感受不到痛苦。
一个声音直入大脑——
徐哲:“……”什么鬼!
意识回笼,徐哲猛的睁开双眼,漆黑的水流如同阴间的猛兽,苦涩的液体凶猛的涌入口鼻,引起肺部的阵阵剧痛。
徐哲痛苦的张开嘴,呼不出气,也无法呼吸,他已失了先机,只感到肺部火辣难耐,大脑阵阵发疼。再也不敢浪费时间,徐哲挥动四肢向上游去,眼中渗入了湖水,却也能望见那倒映在湖面的月光,他距离湖面并不算太远。
大脑已经有些混沌不清,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可是有人落水——”
徐哲眼中一亮,向着湖面声源处奋力游去。
哗啦啦——
徐哲气喘吁吁的浮出水面,脚底踩水,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他捋过额发,看向四周,他离得岸边出乎预料的远,而岸边正站着一个人。
奇怪,这么远的距离,怎么那人的声音还这么清晰?
徐哲正喘口气想要游去,却见——
那人飞起来了!
那人飞起来啦!!
那人朝他飞过来啦!!!
徐哲傻眼,脚底忘了踩水,扑通几声又向下沉去。
花满楼目不能视,却有着一双世界上最好的耳朵,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落水之人身在何处,轻轻一跃,脚尖触水,衣袂翩翩飞扬,转眼间便已出现在数十丈外。
他伸臂向下方一抓,手中一沉,便又朝着来时的方向施展轻功而归。
徐哲被花满楼抓在手里,整个人冷的发抖。
花满楼将所救之人放下,轻声问道:“这位……”花满楼噤声,只因他又听到扑通倒地之声。花满楼蹲下身,这是一个成年男子,呼吸声分外絮乱,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他又摸上对方的手和额头,手腕冰凉,内息微弱,毫无内力,并非习武之人,而额头却在微微发烫。
花满楼叹了声气,忧色积在眉间。
什么人会在大半夜突兀的掉于湖中呢?更何况这人的落水之处与湖边离得不近,还只是一个羸弱不堪的普通人,如果不是今天他恰巧路过,这人可能会游到岸边,也可能会就此沉睡在西湖湖底。
花满楼总是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条生命逝去的。
他本想背起这名男子,奈何对方意识全无,此处又无绳索捆绑,必定极不安稳。
无奈之下,花满楼只好将陌生男子拦腰抱起,匆匆向百花楼奔去。
意识朦胧间,徐哲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有人脱下了他的衣服,用着温热的帕子擦着他的身体,又用冰凉的帕子贴着他的额头。
徐哲本能的呻吟了一声,忍不住的向着那凉意的来源蹭去。
无奈的叹息和笑声传来,似乎有人隐隐约约说了什么,触及在发间的手微微一停,沿着发梢划了划,又恢复了安抚的频率。
身上的热度减缓,徐哲舒服的喟叹出声,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徐哲是被烦人的哔哔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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