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便是叶公子,别无他名。
甫出生时,便有道士上门,直道小儿命数离奇。
叶家是当地富贵人家,二老也是精明世故人,但难抵道士仙风道骨,眼瞅着就不同寻常,心中惶急,忙求破解之法。
道士也未推辞,言法子简单,只需不与小儿取名,阎王殿生死簿上寻不见名字,等过了而立,一切皆好。
这法子的确简单,未料叶家二老不久双双辞世,叶公子一人独撑家业。
叶公子除了双亲,族中竟无旁的亲友,幸而他自幼聪颖,得了遗产后,虽泼天富贵难得,做个富家子也足够。
他人聪明,却多观笔记异闻,并不拘泥经史,自十四那年得了秀才,再不注目仕途,如此便是好几年。
时城中太守宅邸忽遭异事,日夜难宁,深受其扰,旬月有余。也延请过诸高僧老道做法,终不得解。
叶父与太守是故交,人虽不在,交情犹存。那日叶公子至太守府中做客,时天已昏昏,太守心中惴然,果不多时,便见屋外人影幢幢,飘忽不绝,不似人形。又闻尖啸缕缕,令人心生怯意。
太守深受其害,早面如金纸,两股战战。
叶公子对异状视若不见,笑问:“大人可知谁在外头?”
太守惨无人色,并不应答。
叶公子摇头笑了声,不顾仆从拦阻,推门而出,步履沉稳。黑风呼啸穿堂而过,吹落了厅堂中的挂轴,他却迎风而立,宽袖飘拂,面不改色,潇洒倜傥至极。
“我便站在此处,可能奈我何?”语毕,竟大步踏出。
不知因何缘故,风瞬息而止,怪声亦是不见,平静已极。
叶公子慨然,大笑而归。
太守问:“贤侄从哪得来的异术,好生厉害。”
叶公子却笑:“我不过一书生,何来异术?那些个黑风妖气,我只当它清风拂面,又何以畏之?”
太守心中暗骂这叶公子就是个浑人,却也不得不赞他一身胆气难得。
说也稀奇,自此太守府再无妖物作祟,太平无事。
叶公子长六艺,绝非弱质,常在城外狩猎,恰与太守遇见。
太守小女年方二八,乘小轿随之,闻见叶公子声音,忍不住掀了轿帘偷看,正见公子都雅。
两家本是世交,太守有心成全,又因叶家无人,便与叶公子道:“贤侄觉得小女如何?”
叶公子道:“容貌不甚美。”
太守恶他轻佻,再不提结亲之事。
叶公子知晓缘故,不以为意。
一夜灯下读书,月朗风清,正是良辰。
忽闻叩门声,他以为是家中仆从,直去开门。
未料是一毛色斑斑的老狐,后腿直立,两爪作揖,且会作人言。
老狐自言姓胡名丹,闻说叶公子风度不凡,特来一瞧。
叶公子也不害怕,又听他说得好玩,引之入内,烹茶待客。
老狐正襟危坐,狐面端凝,叶公子问他些许妖类奇事,一一回答,直似故人好友。
天明时,老狐方有去意。
叶公子弯腰携了老狐爪,与他作别。
直至晚间,叶公子忽见窗边多了一丛青竹,茎身清透,如绿翡翠,叶片油亮有光。
他轻叩茎身,道:“我慕先生高华,可允一见?”
青竹抖了抖叶片,化作个青衫男子,额高眉清,风度翩翩。
二人交谈了几句,叶公子这日里休憩未足,精神不佳,竹先生见状,便回复原型,唯竹香悠远。
叶公子本就是个洒脱人,虽知老狐与竹先生是妖非人,却只当他们普通朋友处着。
这日他于案前整理书籍时忽见其中夹了瓣白梅,而府中并未种植梅花,不由略觉奇怪。
启窗发现原先的青竹不见,变作了株枝干古拙苍劲的梅树,花色宛如新雪,十分动人。
叶公子俯身勾了朵白梅,闭目轻嗅,忍不住赞道:“玉骨冰魂,清姿凝素。”
话音方落,手心里的白梅成了块温温凉的暖玉。他一怔,睁眼见竟是只修长白皙的手。
手主人广袖深裾,峨冠博带,反手拉了叶公子手,穿墙而来,笑问:“公子只喜欢那竹先生,不喜欢我吗?”
他口中问着,却近前伏在叶公子颈边闭目轻嗅,正如此前叶公子嗅梅香。
二人本就只隔了一层薄薄衣衫,梅香萦绕,叶公子手抚在对方腰上,闻言道:“梅郞……我心悦之。”
2、
这年月,凡是读书人,多少有点fēng_liú的毛病,叶公子也难免。只是他人fēng_liú,这话却纯粹是因为对方的确风姿不凡。
况且,梅郞并无志怪里精怪惯见的柔媚姿态,反倒是风姿飘逸,与那竹先生相类。
叶公子说完那话,握了梅郞的手,引他坐下,与先前老狐同样对待,端端正正。
梅郞指尖若有若无地划着叶公子手背,面上一派正经。
叶公子只当他与先前老狐、竹先生一般,偶尔往来,做个朋友,不想自那晚起,梅郞便在他府中住下,几与他形影不离。
时而人形与他相伴,时而附在他袖上,变作一缕梅花香,晚间入梦时,清香仍在。叶公子自认坦荡,也被他引得心多跳了几下,手心又热了些。
事有反常即为妖,况且梅郞本就是妖。叶公子只作不知,与梅郞平常处着。
这日天黑得异常早,梅郞与平常相较,竟多了些许局促。待到天上再无半点亮光,更是拉着叶公子衣袖,半分不松。
叶公子猜着缘由,也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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