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已经有了论断,恭嘉公……只怕就在这几日了。”北堂戎渡听了,放下笔,脸上的表情动了动,却看不出喜怒,只道:“……朕知道了。”一时起身命小太监取大氅来,又对那中年内侍道:“叫人去备驾罢,朕去一趟国公府。”
眼下已是严冬时节,天气很是寒冷,北堂戎渡轻车简从,出宫前往国公府,车厢里生着暖炉,虽然暖和,却似乎微有些闷烦,北堂戎渡坐在车内,闭目静思,心里静静想着一些事情。
一时到了国公府,钟家人眼见皇帝登门,自然是忙乱不迭,有下人急忙飞跑入内通报,很快国公世子匆匆迎出,北堂戎渡示意不必做这些繁琐礼节,只让人带路去恭嘉公所在的居处。
房内一片沉寂,榻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容色憔悴,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两名太医在侧,恭嘉公的子女陪在床前,几个生育了儿女的妾室原本也陪着,但方才听到消息,皇帝已经亲临,她们身为姬妾,哪里有觐见天颜的资格,都已经退下,一时外面有人道:“……陛下到!”室中众人立刻伏地拜下,只见厚锦帘子一掀,一个裹着黑色中毛熏貂大氅的男子便走进屋内。
男子身材高大,戴着赤金镶红蓝宝石冠,容貌俊美无比,正是北堂戎渡,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处于昏迷的中年人居然微微醒转过来,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嘴唇轻轻翕动着,北堂戎渡眸色幽幽,示意恭嘉公的几个子女起来,一面自己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了,他看着床上的中年男子,心情忽然就有些复杂,顿了顿,沉声道:“……钟愈,朕来看你了。”
皇帝亲自到病重的臣子家中探望,这已经是极大的荣宠了,钟愈原本已经很虚弱的呼吸开始变得激烈起来,突然就连连咳嗽了几下,目光却直直地盯在北堂戎渡的脸上,然后又移到室中其他人那里,他咳了这几下之后,精神却似乎好了起来,蜡黄的脸上竟然也依稀有了一丝红润,众人见状,知道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几个儿女忍不住掉下泪来,钟愈却摆了摆手,很有些精神地道:“……不妨事。你们都下去,本公与陛下有话要说。” 北堂戎渡会意,便沉声道:“……都下去罢。”两名太医便躬身退下,几个孩子抹着眼泪,也只得一起出了房间。
一时室中只剩下了君臣两人,北堂戎渡知道钟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并无他言,只道:“……卿有什么话,不妨与朕说来,有什么不放心之事,朕自然会替卿结了心愿。”钟愈点点头,道:“臣有二子二女,大儿已经是朝廷封的世子,臣死后自会继承这爵位,只是他年纪不过十六,还望陛下看在臣面上,照拂几分。”北堂戎渡道:“这是自然,卿便放心就是,卿有功于社稷,只要钟凌不曾有大逆谋反之罪,朕便保他一世无忧。”钟愈面露笑容,似乎有些安慰,又道:“钟兴今年十四,武艺倒还过得去,陛下看臣一点薄面,将他补进侍卫里罢,替陛下护卫宫廷……”北堂戎渡点一点头:“那便提个御前二等侍卫,常在朕面前行走的,日后自有他的前程。”说着,不待钟愈再开口,只道:“两个丫头还小,将来朕亲自指一门好亲事,不叫她们受了委屈……卿这些年替朕做过些什么,朕都有数,不会亏待你后人。”
钟愈笑着点头,却忽然颤颤握住了北堂戎渡的手,那只手雪白晶莹如美玉,骨脉修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有什么变化,钟愈眼眶已经有些红,却笑着道:“一转眼这许多年过去,陛下还是一如当年,臣却早已经不年轻了,好在如今尚不算老,还看得过去,如此想来,得了这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不然等到日后垂垂老矣,鸡皮鹤发之际,实在不堪见陛下。”
北堂戎渡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道:“何必说这些无用之事。”钟愈攥着男子的手,目光痴痴看着北堂戎渡俊美的面孔,轻声道:“当年与陛下初见,想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臣直到如今,也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陛下与臣都还年轻,臣当时就想,世上怎会有这等美人,莫不是精怪变化的?”钟愈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北堂戎渡看着男子尚且残存几分英俊的面孔,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钟愈忽然止了笑声,将北堂戎渡的手拿到唇前轻轻一吻,说道:“臣曾经想过,这一生是不是就因为贪慕陛下美色,所以甘愿以供驱使?陛下只要一句话,臣便无有不从,臣究竟是爱慕陛下,还是爱慕陛下容貌?臣想了许久,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答案。”北堂戎渡听着对方的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对面前这人从头到尾似乎都只是出于利用的目的,然而,这个人也并不是不知道的……
钟愈微微一笑,却贪婪地看着北堂戎渡,他伸出手,缓缓抚上了男子光洁的脸,轻柔地抚摩着,北堂戎渡也不阻止,只任他抚摩,钟愈摸了片刻,就道:“……陛下对臣,应该不曾有过情意罢?”北堂戎渡听了,没有回答,钟愈似乎已经料到了男子会有这样的反应,因此也并不失望,只笑道:“臣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后来渐渐看清楚了一些事,可惜还是心甘情愿……都说天心难测,陛下所想,做臣子的又岂能揣测得到,只是,在陛下心中,即便不曾有过情意,至少也总有臣一个位置,毕竟臣还是有用之人,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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