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最可贵
等到神志再次开始清楚起来的时候,北堂戎渡便发现后颈处似乎正有些隐隐作痛的意思,哪怕是还闭着眼睛,也感觉得到有温暖的光线被什么阻隔在外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遮在眼皮上,北堂戎渡本能地捂住脖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被打晕前的那一幕,一面慢慢睁开双眼,然后朦朦胧胧当中,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周身衣衫已被换过,此刻身上只穿了一袭薄薄的软湖绸长衣,高床软枕,甜香熏熏,梨蕊黄万福万寿的刺花苏水软帐将明亮的灯光柔柔隔在外面,给床内留下一方静谧的天地,往外看去时,似乎有人影在外头被烛火扯得隐隐绰绰的,恍若梦境。北堂戎渡立刻睡意全无,那一点儿刚刚醒来的怔忪很快便无影无踪,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缓缓撑起身,从床上半坐起来,轻声开口道:“……是谁在那里?”
帐外的人听见了床内传出的声音,忙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北堂戎渡揽衣半坐,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帐子就已经被人掀开了,他下意识地因为光线的突然增强而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就看见翠屏云髻高挽,面上似喜含嗔,身后低眉肃立着五六个宫人,上前用涂着蔻丹的白嫩纤指握住他的手,心头软成一片,安心轻叹道:“……我的爷,可算是醒了。”说着,命人取了拧干的湿毛巾来,亲手为北堂戎渡细细擦着脸,一面柔声说道:“爷今日怎么这样不当心,那般光景,岂非是要吓着奴婢么……少君和两位侧妃接到消息,下午还来看过了……”
她这样关切满满地说着,北堂戎渡的目光却只是在殿中四下一顾,半晌,方移开了眼,不知怎么,脸色却有些不好起来,翠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继续絮絮道:“下午看见王上抱着爷回来,奴婢当时心也惊得凉了,好在王上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在过招的时候不当心,失手震晕了爷,不然……”她说着,因心疼北堂戎渡,语气中便不觉已带出了埋怨之意:“王上怎么这样不分轻重,若是把爷伤着了……”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有些逾越了,对北堂尊越不敬,因此忙咽住不提,转过话头道:“爷可要喝水么?还是想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北堂戎渡抬起眼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迷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睡而有点儿迷糊了,良久,才面容有几分僵硬地开口问道:“……他呢?”翠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北堂戎渡一手捂着额头,重复道:“父亲呢?他在哪儿?”翠屏这才明白过来,遂笑道:“王上一直没走,眼下正在沐浴呢。”北堂戎渡定定看着翠屏,道:“去叫他来……”翠屏一愣,面上露出微愕之色:“……爷?”北堂戎渡忽然明显暴躁起来,提高了声音,道:“我说了,去叫他来!”翠屏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还是柔声接道:“王上正在沐浴呢……”北堂戎渡突然一把将床上的枕头扫到地上,厉声说道:“我说了,让他来,我要他过来!你们去,快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余几名宫人花容失色,忙齐齐跪下,不敢抬头,翠屏见状,也吃了一惊,看得出北堂戎渡此时似乎情绪很不稳定,连指尖也轻轻颤栗着,并且还发现了少年那一双蔚蓝色的眼瞳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焦炽与冷冽,因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连忙抚慰道:“好了好了,就去,马上就去了。”说着,立时对身后一个宫人道:“还不快去,请王上过来!”那宫人急忙从地上站起身来,匆匆而去,北堂戎渡这才有些平静了下来,微微喘息着,殿中也随之静得没有一丝声响,陷入到某种刻意的沉默当中,只有翠屏身上的环佩偶尔极轻极轻地叮咚一下,也是小心翼翼的,北堂戎渡半敛双目,似乎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一手扯回软帐,把自己和其他人重新隔了开来。
过了没一会儿,帐外就依稀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近了,随即一只手便将流苏点缀的软帐掀了开来,灯光中,只见北堂尊越身披长袍,因为刚刚沐浴过,因此漆黑的长发披在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衣襟也没有拉好,半敞半收,北堂戎渡定睛看去,两眼瞧着他,北堂尊越面上如同从前一样,不犀利,也不冷漠,一双凤目中甚至还有些许关心的意思,深邃的眼眸依稀柔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北堂戎渡的头发,低声笑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要见本王。”
只这么一眼,就好象是最简单最有效的药物,北堂戎渡满面迷茫,只盯着床前静静站立着的男人,去端详对方那不复先前冷漠的面孔,然后那一双眼睛里就仿佛是落尽了整个天空当中的星子,亮得几乎叫人瞠目,定定地凝视着父亲的双眸,嘴唇也依稀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突然间朝前一倾身,便用两只胳膊把北堂尊越的腰身紧紧抱住了,毫不犹豫地整个人缠了上去,刻不容缓一般,同时将脸埋进这个人的怀里,这才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好象是放松了下来,北堂尊越见状,没有丝毫地惊讶,只道:“好了,都十七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说着,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这才将坚毅的下颌抵在少年的头顶上,拍一拍他的脊背,北堂戎渡不语,手臂紧箍在男人的腰里,安静地微微眯起眼睛,只余下蓝眸里那么些许宁静的微光,透过半合的睫毛散淡出去,满腹满心的话统统交织成没顶的酒汁,却偏偏再没有多少想法去宣之于口,对这个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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