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只不过是他肆意妄为,擅自闯进她的梦里罢了。
什么玉茗真君子,封郁分明就是小人一个,三番五次捉弄她尚且不够,竟还打着她家梦龙鸾凤的主意。若是真叫她见着了他,必要先提起一对双剑将他捅成筛子,再狠狠质问他一番,才算出口恶气。
莲兮一面狠狠盘算,一面同那阴魂不散的痴梦抗争着,反而将夭月的梦境渐渐淡忘了。
房中暗沉,加之床榻温软,她静躺着片刻又有了睡意。正迷离间,忽觉背后一点幽寒暴起,凛冽凶意直指向她的脖颈。
肩背一僵,莲兮猛然睁眼。风驰电掣间,她凌空截住了那探向颈边的手,顺势将那不速之客的手腕扣住,向前拖拽过来。旋即左掌梦龙破出,挽起一泓幽蓝,循着杀意的源头直逼了过去。剑路不讲花俏只求一式精准凶狠,快如飞电。不想,削铁如泥的梦龙,却被当空格开。剑刃磕撞在一柄紫色的折扇间,迸出几簇细碎的火花。
反震而归的梦龙在莲兮的手中兀自震颤,她这才发觉,被她扣着的手腕,是那样熟悉的触感。
她望着眼前的黑影,迟疑地松开右手,低声试探,问道:“是涟哥哥么?”
第九一节 一帘幽梦 十里春风(5)
“涟哥哥?”面前的人没有回答,莲兮疑惑着又问了一声。
方才犹如芒刺在背的杀意,转瞬消逝在暗沉的房内,只在莲兮的背上留下一道森寒。她心中警戒未消,梦龙与她心性相通,亦在手中低低颤鸣着。
那人飞快伸过手,探到莲兮的耳际。她倒握着梦龙正要向后跳开,却被那人在肩上猛地一揽,拥进怀中。他一面飞指掐起火诀点亮房内的灯烛,一面哈哈大笑道:“兮儿,你是怎么了?难道连我是谁都认不出了?”
贴向那方胸膛的一瞬,橘色的烛火映出他紫色的龙纹绣袍,绣袍之下是莲兮熟悉的心跳节律。她抬起头,只见眼前的男子星眉剑目,一点绛唇,三分清俊传自她父君,七分清婉承袭她母上,两厢风情合二为一,便成了数千年来她看惯的那张秀美面孔。他对着她笑时,温和如常,却隐隐有些苍白疲惫的病态。
“涟哥哥……吓死我了!若不是觉着有些像你,我早一剑捅下去了!”
“我知道兮儿不会伤我的,”涟丞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轻搔了一搔。他清楚莲兮的痒处,逗她时便喜欢搔她的颈子,每每痒得她娇声讨饶。但这一次,他冰凉的指尖刚一触及莲兮的发根,她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全身一耸,一脊背的僵硬直梗到脖子上来。他松开手,见她还紧握着梦龙,不由皱眉困惑道:“兮儿,你这是……”
龙太子涟丞是莲兮唯一的兄长,也是她幼年时形影不离的玩伴。她自小黏他,事无大小都喜欢偎在他的怀抱中撒泼撒娇,数千年里不知往他的衣襟上甩了多少涕子。他的怀抱纵是冰冷,却向来被她视作最温静的港湾。今夜却不知是怎么了,被他拥着反倒让她生出几丝不自在来。
莲兮不着痕迹地从他的臂弯中滑溜了出去,强笑道:“是兮儿太久没见着涟哥哥,有些生疏了……”
梦龙震颤着,在烛光中泛着低微的幽蓝光泽,迟迟不愿回归掌中。
“是吗?”涟丞指尖一拨,摊开了手中的莲光折扇,用扇面掂起莲兮的下巴,深深望着她,笑得轻巧:“很久么?去年秋天你回东海来向父君讨药的时候,不还见着我了么?”
“唔,”莲兮退了半步,说:“大概是因为……涟哥哥身上的气味……有些变了。”
涟丞低头在袖管前襟嗅了一嗅,苦涩笑道:“北溟不比东海,潮水咸涩腥苦。我被父君发配去那样荒夷的边境日日苦守着,难不成还能带回一身袅袅花香?”
“你来怨我,可你又何尝不是呢?”他说着凑上前来,鼻尖在莲兮的额间一点,淡淡说:“从什么时候起,兮儿身上也沾染上其他男人的气味?你说说,封郁那样神秘莫测的男子,却为何是这样甜蜜的气息?真是奇哉怪哉……”
经他一问,莲兮恍然想起那一段缠绵悱恻的幻梦,不禁羞怔了。涟丞的双唇却仍旧紧贴着她的额头,缓缓问道:“看来我给的灵丹果然是不错的,他还活得好端端的嘛!”
他不说便罢了,说起那破药便叫莲兮气结。秋初封郁在蛇山养伤时,曾一度病重昏厥数日。莲兮四处搜刮灵药无果,便寻思着回自家东海讨上几帖好药来,她死皮赖脸和龙王老儿缠了半天也没磨出个结果。最后还是涟丞背着父君母上为她拐出了一瓶灵丹来。不想那灵丹也是不靠谱的货色,封郁服下后不仅不见好转,吐血呕胆反倒愈演愈烈,直把莲兮吓得魂飞魄散。那灵丹好不要脸,美名其曰什么“九转回魂”,分明该是“九死散魂”才对。
“才不是呢,那药是什么破玩意儿?”莲兮想也不想就骂骂咧咧起来:“八成是被父君藏着掖着久了,药性硬是被闷坏了……”
她才说着一半,便听着“唰啦”一声,涟丞将折扇合拢,扇柄倒转封住了她的嘴。他摇摇头,说道:“兮儿你一心只想着他,可知道那时候我也受了伤?”
“伤着哪了?”莲兮慌忙收起梦龙,一双手隔着涟丞的紫色衣袍上下摸索起来,着急道:“谁敢欺负你?莫非是北荒的那群小妖精?涟哥哥呀……总是谦和太过,若是做个小江小湖的水君也就罢了,治理北荒却不该那样仁慈。北溟是群妖狂魔混杂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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