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有的定在大门口,有的围在炼器堂身后,有的巡守在台阶之下,四处走动戒严。
这满山仙者无不感到惊疑。惊的是尚九精初登桂宝,便实施了犹如鸡肋般的举措,简直可有可无。炼器堂内,最珍稀的便是众上古神器汇成的九神阵,其威力与阵势也是无法被撼动分毫。就算是被三界所垂涎觊觎,能触及九神阵中边角者,尚查无此人。正因如此,众仙者又无不疑虑。想来想去,尚九精为人处事尚且不着边际,或许只能将他当作个吝啬又爱惜羽毛的古怪统领,才说得过去。
而负责轮流警戒炼器堂的弟子,也无不这般嗟叹。但命令不得违抗,心中虽悄悄嘀咕埋冤,表面上仍旧得做出一副使命必达的姿态。
可今日这场雨,从白天下到夜里,时而暴烈躁怒,时而轻柔淅沥,扰得人心中极为烦闷。此刻,雨势从断断续续突然转为急骤,如泄了洪的涛水从天降落,气势大的骇人。落雨砸在大殿前的白玉石广场、香炉、玉阶、勾栏、飞檐,顿时如天鼓奏响,“噼里啪啦”震个不停歇。直到将胸膛中的“扑扑”心跳,也敲了个稀巴烂,也未能阻止它迅猛的脚步。
没有月影,也无一丝星光,只依稀可见暴雨如注中,升腾起道道缥缈的水雾,蒸蒸腾腾。
秋雨寒夜中,负责看守的弟子之中,小七便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她虽然今夜当值,但身上已被雨水浇了个透,缩着脖颈浑身发抖,不得不随众人,聚集到了炼器堂檐下躲雨。
感受着这简直如着了魔的天地躁动,心中愈发局促不安。这场暴雨,在众弟子不过百年的记忆当中,从未见识过,有人不禁迎着雨声朝天喊道:“这什么破天,怕是被哪个不识好歹的作精捅了个窟窿罢!”
众弟子本就心烦意乱,兼之局促不安,闻此荒诞不经得的嘲讽,并未指责嘲笑,皆是无比认同,遂仰头朝天上望去。
除了倾泻的漫天水柱,天上乌云密布,漆黑一片,什么窟窿破洞的,不见半点破绽。小七愣愣望着头上,当下只觉自己的行为滑稽可笑,遂连连摇头晃脑,表示无奈。
也不知这场暴雨下了几时,天鼓震荡声中,偶尔夹杂了呼啸的疾风,一扫而过。众弟子守在炼器堂门外哆哆嗦嗦,手脚冰凉麻木,喷嚏之声也是此起彼伏。耗了多时,神志渐趋涣散,心房也随之慢慢崩溃。人群中,不时有咒骂声传入耳畔,她也不禁为之所感染。
过了片刻,有人提议道:“未等将这疯疯癫癫的雨熬干,咱们都要冻死在这里了!依我看,不如就地散了,明日再向尚······向掌门真人汇报不迟!”
有人附和道:“对,就说,就说风如霜刀雨如雷电,站在檐下性命不保!”
“真的是岂有此理,妖魔都未有斩过一个,此刻却要被这场雨给耗绝了气了!”
众人闻之感同身受,连连随声附和。七嘴八舌吵闹了一阵,便有几人祭出自家法宝,凝了道真气念诀升起,一头扎进了雾茫茫的暴雨之中。
看着那几道微光流转于夜中,小七手指扣了扣腰间的长剑,心思有所转动。掌门真人尚九精,也就是他的恩师,虽然入门不久,他便离开山门失了踪迹,但入道启蒙皆是由他所授。旁门弟子尚可为一己之私而丢盔卸甲,但身为弟子,怎可罔顾师命,只惦记着自身冷暖?
她回身望了眼炼器堂寒森森的大门,面向准备离开的众人道:“慢着!诸位师兄,且听我一言!”
众人停下手中动作,却拿惊奇目光打量于她。她清了清嗓,道:“掌门真人有令,让你我在炼器堂外戒严,不得让任何外人靠近一步。我等就此弃而不守,为了一点风雨便做逃兵,若是被妖魔趁虚而入,夺了炼器堂中的神兵利器危害人间,我等要如何向掌门真人交代,又有何面目再对天下芸芸众生?”
此番劝诫之音虽有些稚嫩,但言之凿凿,正气凛然。虽然话说得有些托大,但众人细细想了想,便觉得也颇有些道理,顿时躁动的心安静了下来。
可只静了少许,便有人打破了暂时的宁静,“你身为掌门真人亲授弟子,自然是向着他说话。你要知道,这炼器堂千百年来从无任何人来看守,稳如泰山,无人能破。何况这场暴雨一下,连只苍蝇都不会再来!别拿这道貌岸然的托词来邀功请赏,我们可不吃你这一套!”
“别理她,咱们走!”
人心果然是墙头草,稍一煽动立马调转风向。小七看着众人纷纷戟手念诀,脸面顿时涨得通红。眼见着众人前后脚扎进暴雨之中,便焦急喊道:“等等!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回来!回来!”
人心所向,她自以为再也拦不住了,顿时心凉了大半截,灰心丧气地垂下了头颅。正在她默默叹气之时,只听身旁“呱唧”一阵声响,便惊奇回望。原来是率先挑唆众人的一个年长弟子,方才从暴雨中赶了回来,此刻却像个落汤鸡般摔落在炼器堂大门根底,面上携几分惊恐与茫然,再也不见去时的风采。
瞧他模样甚为狼狈,小七颇为得意地抱起了双臂,嘲道:“这位师兄,风如霜刀剑如雷电,所以才重返于此打算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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