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丫鬟在外间,不可能听的到,他还是像怀揣着巨大的秘密被撞破一样,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样剧烈的心跳却不是因为疾病。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
他习惯性的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静静等待,自我安抚。
“荣至宪。”他再次小小声呢喃,脸上泛起迷茫的微笑。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卫小侯爷照例迷迷糊糊由青檀澄心服侍着穿衣洗漱,玉版罗纹则有条不紊的从提篮里把他的早餐份例——两三样粥,四五碟送粥小菜并细巧点心,一一安置妥当,热腾腾预备主人享用。
主院派了个大丫鬟来传话,道是裕王府世子爷来访,现在内书房喝茶。
卫泠楞了一下,昨儿才见过,一大早的跑来又为何事?一面打发人去回话,说是就到。三口两口喝了碗粥便放下了。低头看看今天的衣服,因不出门,只穿了家常的雨过天青的绢衫,倒也能见人,便整整衣服就往书房而去。
“阿欣早上好啊,可是太想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进门卫泠就开起玩笑。
“阿泠!”小世子忙放下茶杯,一个箭步冲上来,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把他狠狠看了一遍,这才道:“你没事就好!”
“没事?”卫泠一呆,顿时反应过来:“你说昨儿路上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动静这样大,王爷身边跟了多少人,这当儿还有谁不知道呢。”启欣苦笑,“昨晚一听说,可把我急的,只恨当时不在场!那北戎王出了名的野蛮,训出的军队也是一样的兽`性,阿泠受委屈了。”
“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又不少块肉。”卫泠打个哈哈混过去,内心却想:要不是这样,还沾不到某人的便宜呢,其实还赚了。一面又好奇道:“阿欣也知道这人?”
“前年跟着父亲上战场,曾与北戎人交锋过几次。”
“前年?”卫泠大吃一惊,“前年你才十一岁!”
启欣露齿一笑:“甘罗十二便为丞相了,阿泠莫小看我。”
卫泠无语了,他想起自己前世的世界,十一岁的小孩子还在干嘛,然后有点寒。古人早熟的不是一点点,或者说,豪门巨室的继承人,从小就承担了太多超越年纪的东西。
他不由用一种混合了同情与关爱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少年:“那时候,你……害怕吗?”
启欣点点头,又摇摇头:“总是值得的。将士们在外浴血,往大了说,是为了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往小了说,却是为了护住那些心里看重的人,让他们能安安定定享这太平日子,不用担惊受怕,不用颠沛流离。”
卫泠受了震撼,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衷心道:“阿欣心中有大善,更有大勇气。”
启欣笑了,握住他的手:“阿泠,等我几年,我会护住你。”
卫泠笑眯了眼:“好呀,到时我就扛着你的牌子,到处横行霸道了。”
启欣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5.
就在卫泠天真的以为,北戎蛮子带来的小插曲已成为过去,人生重点愉快的回归“如何勾搭男神”这一永恒的主题时,三天后,不按牌理出牌的拓跋闳又一次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一次,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北戎王抱着“永结友邦之谊”的态度(且不论真假)来请求结缔姻亲,对两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私下觐见交流后,大周皇帝郑重以国宴招待,与会人数虽不多,但皇亲勋贵、高官侯爵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其列。
卫泠和他爹一个桌子。
说起来,他爹也是传奇人物。当年先帝为心爱的小女儿择婿,千挑万选的拣了卫国公家二公子,不但一表人才,还十分能干,二十岁便已在户部崭露头角。国公府的爵位历来是长子继承,卫二公子凭着家世和才华为自己另谋的出身。因爱惜人才,先帝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将驸马外戚不得参政的旧例扫开,仍旧留用。二十多年来,卫二公子已经升级成卫二老爷,官位也稳稳当当升到了大周财政部二把手——户部侍郎。
卫泠原本想称病不来的,他很不想再看见那对狼似的眼睛。他爹安抚他:“做什么不去,无礼的是人家,难道咱们反倒怯了?再说,国宴上,能有什么事。你也一天天大了,总要开始见识些正经场面,学学处事应酬的。”
卫泠想想也是,便换上礼服跟着他爹进了宫。
来到赐宴的清和殿,一眼就看到裕王鹤立鸡群,被一堆人围着。类似这样的“人堆”还有三四个。卫泠估摸了一下,凭自己的小身板大约是挤不进去了,恹恹的拖着他爹入了座。
国宴么,总有一套标准流程。卫泠默默的跟着站立、坐下、举杯、啜饮……他一向很知道怎么降低存在感,反正随大流总不会错。
北戎人坐在皇帝下首第一个桌子。大约没有发现他。
酒过三巡,开始高层间和谐对话。一来一往,很是相得的样子。话题渐渐入港,终于到了和亲的题眼。大周皇帝抚须微笑,正待开口,忽然北戎人放下杯子,起身大步行至殿中央,右手握拳按在胸口,行礼道:“尊敬的大周皇帝陛下,抱歉我改了主意,不想和亲了。”
满殿热闹霎时静止。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他继续道:“我想向您要一个人。”
卫泠忽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对面的裕王则微微皱起眉头。
“若得此人相伴,我愿以北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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