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提沙将那十吨鸦片出手之后,这小子的生活就更美好了。
他自认为没有亏待过段提沙,可是落到了今天这种下场,他也并不委屈怨尤。他和段提沙就是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关系,段提沙这颗新星是冉冉升起来了,他有本事就去宰了这家伙,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找出路,光是愤恨,有什么用?
没有谁是被外人活活愤恨死的。要是怒火能烧人,那顾云章早就化作飞灰了。
顾云章的想法简单,思路反倒更清楚,他要活。
段提沙想到顾云章是个老废物,深感沮丧,所以连躲了两天。此时抵达大本营后,他实在是感到有些想念对方了,就忍不住又跳到了顾云章的面前。
他以为顾云章一定正在心里对自己磨刀霍霍,却没想到顾云章偏偏在这一点上看得开,而之所以能够看得开,也并非是因为他多么宽宏大量,只不过是由于力量不足、并且根本无刀可磨的缘故。
段提沙很殷勤的向顾云章伸出双手,想要扶他下马。然而顾云章没理他,抬腿自己跳下来了。
这举动让段提沙后退一步,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了他——顾云章的军装被黑血黏在了身上,颈窝处的一片血渍在干结后点点脱落了,露出了雪白的皮肤底子;他的眼睛已经不复红肿,然而眼窝隐隐有些青黑,这让他看起来有种脏兮兮的阴森。
段提沙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就微笑了起来:“将军,你的伤好了?”
顾云章知道自己不该得罪段提沙,若能曲意逢迎一番就更妙了,可惜他实在做不出那种姿态。静静的望向段提沙,他轻声出言问道:“我到了,你要怎么招待我?”
段提沙听他说话宛如蚊子叫,就不由得上前一步凑近了,用活泼的语气笑道:“那当然是……”他眼神暧昧的温柔了调子:“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全由着你。”
顾云章点点头:“很好,把十吨鸦片还给我,送我回泰北。”
段提沙撒娇似的一撅嘴:“将军,你要欺负提沙吗?”
顾云章凝望着段提沙那种种天真稚气的神情举止——往日觉得无比可爱的,现在看起来却是不堪入目了。
“掸邦自卫军的段司令官……”他忽然也微笑了一下,随即耳语一般的说道:“不要再用假话来戏耍我了。大人物不会占这种小便宜。”
段提沙一怔,接着就把嘴巴圆圆张开,像小孩子见了新奇景一般很惊讶的“哇呜”了一声。
这依旧是他所惯于表现的举止,可在下一秒钟,他勃然变色,一巴掌抽到了顾云章的脸上!
“你敢讥讽教训大人物?!将军,我说我会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他恶狠狠的瞪视了顾云章,咬牙切齿的逼问道。
顾云章靠着那匹马站稳了,嘴角缓缓流出了一线鲜血。抬手用袖口蹭了一下血渍,他忽然感到段提沙还是年轻;不该怪他在言语上占小便宜,他的确还是小,只是发迹太早太快了。
于是他就紧闭了嘴,看起来仿佛是被那一巴掌打服了。
顾云章被关进了一间空屋之内。
屋子本是有窗户的,顾云章眼看着士兵用木条将那窗户横七竖八的钉了上。一把铁锁挂上房门,他变成了囚徒。
坐在地面仅有的一条草席上,他不敢整理自己那粘连血肉的衣裤,只是漠然的等待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待到何时,幸而如今刚进六月,从此刻到秋冬,还有许久。
留在班棉的陆正霖是他心头的一点火种,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缅北,他得活。
顾云章在空房内饿了一天一夜。
他没有做出徒劳的呼喊与乞求,只是似睡非睡的侧躺在草席上,默默忍受着周身的伤痛和夜间那渗入骨节的潮湿凉气。
翌日上午,段提沙来了。
段提沙换了一身洁净军装——军装做的太合身了,衬衫下摆被牛皮腰带束进裤子里,流畅线条清清楚楚的勾勒出了他那结实魁伟的身躯。居高临下的扫视了顾云章,他故态重萌的撅嘴皱眉:“将军,你还在睡?”
顾云章懒洋洋的从草席上坐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饿了。”
段提沙痛心疾首的一跺脚:“哦,将军,你可真是煞风景!”
顾云章偏着脸横了他一眼:“段提沙,我饿了。”
段提沙叹了口气蹲下来,忽然又生出了促狭心肠。伸手解开了对方胸前一粒纽扣,他满不在乎的笑道:“真的饿了?让我来摸摸你的肚子!”
说完这话,他毫无预兆的用力一扯那凝血干硬了的衣襟,登时就将新结的片片血痂硬揭了下来。顾云章在猝不及防之下痛哼一声,下意识就扬手扇向了对方的面颊:“滚!”
段提沙没躲,心甘情愿的挨了这一记耳光。手背蹭过对方身上那血淋淋的嫩肉,他抬眼盯着顾云章,结果发现这人目光刻毒的直视自己,却是并没有痛到面容扭曲的程度。
伸手挡住了顾云章再一次抽过来的巴掌,他轻而易举的就单手攥住了对方两只手腕。缓缓撕开顾云章那粘连在身的军服,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替对方害疼。
“哦哟……”他情真意切的说道:“将军,你真是了不起啊,我就爱你这坚强的样子。”
顾云章凝视着段提沙,他想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扒自己的皮。愈合的伤口全部被生生撕扯开来,他怀疑对方其实已经下了狠心,现在就要开始慢慢的炮制自己了。
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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