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来看,至少她是站在晏怀风这一边的,否则也不会做这些。
棕红色的马甩甩头,摇着尾巴往楚越脸上亲昵地蹭了蹭,在如愿以偿地被楚越顺了顺毛以后,撒开四蹄风一样地离开了。
楚越只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爬山。
越接近山顶,山风就越强烈,夹杂着细微的雪花,兜头盖脸地往面上扑,楚越来得急,自然没有功夫换厚衣,整个人还穿着薄薄的单衫,倒也不见他被冻着,只是雪深难行,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冰狱虽说是在山顶,却不是一眼就能看见的显眼建筑。雪山之上终年积雪,也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积压得久了,底下的雪就被压成了坚固的冰层。
冰狱就是利用了这些天然冰层而改建的,千年寒冰奇寒无比,常人根本难以承受。若不是楚越曾被鬼谷谷主扔到寒潭里浸了三天三夜,其后因为寒毒入骨过于畏寒,训练时干脆选了阴寒一路的内功以毒攻毒,只怕也是寸步难行。
也是因祸得福,现在反倒成了练功的好地方。
楚越到了山顶,反而不再有动作。他站在山顶望着落日的方向,如血的余晖铺满积雪,像是开了一地红梅,艳丽无匹。
直到太阳终于隐去,只剩下最后一丝残光,形成一束细细的光线,指向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
雪山之上这样的石头无数,除非知道残阳指路的秘密,否则谁也不可能找得到冰狱的入口。
捏了一颗小石子在石头之上轻叩几声,发出一连串像是杂乱无章却又隐隐有规律可循的音律,冰狱的入口终于在阴暗的天幕下轰然开启,寒气迫人而来。
楚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点紧张,马上就要见到晏怀风了,他还好吗?被关在这种地方,应该好不起来吧,说不定已经受了不少折磨……
按捺中脑中胡思乱想的念头,慢慢走入冰狱之中,大门又无声无息地阖上,一瞬间的黑暗,随即又亮起莹莹的光。
寒冰做成的牢狱,自然不可能用烛火油灯之类的照明,因此冰壁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颗颗圆润饱满,莹莹生辉,随意拿出去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圣门一度辉煌如斯,如今却不仅退居滇南,而且纷扰不断,不得不让人心生感慨。
楚越小心翼翼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他并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防止外人闯进来的机关,只见那无数夜明珠在头顶拼成一幅星图形状,沿着长长的通道一直向前,仿佛一条光辉灿烂的星河。
放轻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动静,楚越慢慢往前走。两边的牢房里多数空着,冰狱很大,人却很少,并没有多少人值得被关在这里。
偶尔有人坐在里面,也是一副木然的形象,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在意,甚至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楚越心下暗惊,难道晏怀风也——
终于在一间巨大的冰室里,他看见了晏怀风。
此后很多年间,每当楚越回忆起这一次相遇,仍然会无端动容,只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主。
前一世,他眼中的那个晏怀风是不可一世独断专行的,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他从不觉得那个人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更谈不上信任,这也直接导致悲剧的发生。
这一世,他对晏怀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刚刚年满十七的少年身上,拿着扇子骄傲地挑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让他去鬼谷。
匆匆三年光阴,原来他们都已经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冰室里一切都很简陋,一张冰砌的方桌,两只冰做的圆凳,和一张冰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晏怀风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侧着身子躺在冰床之上,轻阖双目,似乎睡着了。
已经二十岁的人比之之前拔高了不少,尽管躺着,依旧可以看出挺拔修长,骨肉匀停。
也许是因为冰床寒冷的缘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有点苍白,长眉斜飞入鬓,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有几丝绕在颈间,更加衬得其人如玉,映在冰上恍若谪仙。
却不是女子的阴柔,岩岩如孤松之独立。
楚越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就在他发怔的当口,晏怀风睫毛微颤,仿佛感觉到有人来了一样,终于慢慢睁开眼。
8、一双鞋
楚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单膝跪地,低下头行礼,不敢再看那个人,生怕自己的目光玷污了他。
耳边响起衣袂窸窸窣窣的轻响,拂过冰冷的地面,却让人想起初春嫩柳梢头轻若无物的微风。
半晌,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你是……”
楚越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属下影卫十四,归来复命。”
晏怀风已经半坐了起来,目光如深潭微澜的湖,打量着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雪山冰狱里的陌生人,表情舒展而从容,既没有半分惊讶,也看不出雀跃的痕迹。
影卫十四?他身边有过几个影卫,然而并没有叫做十四的。况且,那几个影卫都已经背叛了他。
他无所谓背叛,成王败寇,落魄的人不应该要求忠诚。只是在这种如同绝境的情况下,却跑出一个陌生人,这不得不令他感到意外。
晏怀风一直没有说话,楚越也就一直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冰寒岑寂的世界,仿佛连光阴也被冻结,过得格外漫长而令人忐忑。
然而楚越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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