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的声音。他来段榕家的时候并没有做好要过夜的准备——他根本就不知道来段榕家,所以昨天就借了他的睡衣,当然也没想到会弄得汗涔涔的,未免很不好意思。
幸亏段榕衣服多。就是有点大。
“清爽一点了?”
“不好意思……”顾东林两腿发软地摸到放洗衣机的阳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段榕贴上他的额头,感觉满意了才放手:“你来我家做客却生了病,怎么想都是我的不是。如果我昨天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酒喝多了,就有点五迷三道。”顾东林摇摇头,然后“诶”了一声,看他从洗衣机里掏出床单,“这个好像是……”
“都湿透了,怎么都应该洗一洗。”段榕笑笑,“帮个忙。”
两人七手八脚地晾床单被罩。
“真是对不起……”顾东林捏了把汗。
“其实我家没别的四件套了,都还没拆。”段榕笑笑。
顾东林刚发完烧,脑回路没有平常那么敏感,不是很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得在第一次在别人家留宿,就把事情搞得那么一团乱很糟
糕,很可耻。刚好时间差不多了,他怀着将功折罪的心思下到厨房,想弄点晚饭,可惜这厨房虽然闪亮,储备却很成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弄了点菜泡饭对付对付。
结果段榕一尝,高兴坏了,“就是用白米饭煮菜叶么?没放别的东西么?为什么这么好吃呢?这就是美食的技艺么?”
顾东林亦是高兴坏了,心想孺子可教——不过能不能老往厨房跑?我煮得多是因为我吃得多而且现在很饿……
“很贤惠啊。”段榕吃饱了,就撑在桌子上一脸估价地望着他。
顾东林盯着锅底怨念:“家庭承包责任制,一人做一人刷。”
段榕登时气短。
干完活,他就坐在那里弹钢琴写曲子,手指一触到琴键,那琴技听得人简直就能飞起来。顾东林看着那灵巧到变态的十指,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样的手削出来的苹果怎么会瘦了不止一圈,还坑坑洼洼;更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打碎三个碗。明明他们就两个人一口锅不是么?
“不给点掌声?”
顾东林用力拍巴掌,空荡荡的房间里都是回音:“好,好……”
“还没弹完。”
“……太坏了。”
段榕把笔一丢,撑在琴盖上转过头来:“怎么样?”
“好……好。”顾东林一脸正直。
段榕叹气说,真是寂寞啊。
顾东林安慰他:“你要看开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在一个世界里。”
段榕招呼他过去,站起来把他按在钢琴椅上,然后从后头握住了他的双手。他俯下身仔细翻看一番,然后十指交叉,两种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暧昧地融合在一起:“你看,你的手指很纤长,很适合弹钢琴……你的手怎么那么烫?!”
顾东林歪了下头,“你不说我倒没觉得……”
于是继续被埋在被子里,这次是主卧。
“我说了我家就一件四件套,其他没拆封。”
“草灰蛇线埋伏千里……你赢了。”
“过奖。”段榕居然笑得有些羞涩,还露出好看的虎牙。
他去洗澡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是那天遇到的美女编辑。美女在对面泫然欲泣,说是下印厂的时间记错了,希望他午夜十二
点之前能把文稿发过去。顾东林碰到美人就耳根子软,居然稀里糊涂答应下来,放下电话登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很想去死一死。
段榕出来就看到他昏昏沉沉地在被窝里滚,“怎么了?”
顾东林停下,然后幽幽道:“命苦……”
段榕失笑:“你苦,啊?你怎么个苦法?我待你还不够好?”
顾东林勉强撑起来:“能不能借个笔记本。”
段榕一听,作势要打他了。
“我有急事……不会太久的。拜托。”他抓着轻软的被子,脸被熏得绯红,眼睛也是病态的明亮。段榕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任命地把笔记本找来,“要做什么?”
“写论文……就差一个结尾。你这边有轻笔记么?”
“等等,我下一个。”
等装完,段榕把笔记本递给他,看他熟练地把写了一大半的论文调出来。
“作业?”
顾东林笑而不语。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糟糕了。他的热度不低,勉强保持思路就已经到了极限,再要准确地输入、整理措辞,手指都发麻。段榕实在看不下去:“我帮你口授?”
顾东林差点把笔记本甩到地上去:“口口口口授!”
段榕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说我写,不行么?我录入速度还可以。”
顾东林吁了口气:“这个还是不要随便说了……”
段榕嗅到了一丝诡诈的味道,不依不挠:“有什么不对么?”
顾东林把笔记本递给他,“快开始吧。写完告诉你。”
一开始,段榕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两人录入的时候总是牛头不对马嘴。
“……施特劳斯与沃格林深入探讨了现代性的渊薮诺斯替主义……”
“大施特劳斯还是小施特劳斯?”
“……列奥·施特劳斯。”
“好吧——诺斯替主义是这个么?”
“直接写灵知主义吧。”
“灵知两个字……是这样写么?”
段榕打了一段就垮了肩膀:“我不懂……我不懂我就打不出来。”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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