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觉得没多少看头,我正在考虑向医院提议在天花板上印点漫画什么的,也算是我在亲身经历中获得的宝贵建议。其实我看天花板也没有看得太久,苏哲每天都在身边,变着法地给我解闷。一开始是送花,他捧了一大捧的香水百合,白白的,安静的,清香的百合花。我愣了愣,平生从来没收过花,一来就是这么一大捧,未免太奢侈了点。他有些怯生生地问我:“喜欢吗?”
喜欢。“不喜欢,这么白,丧气死了。”
其实我是觉得一大把钱换这么一把花,看两天就枯了真心不值。扔舍不得,不扔一大把枯草搁在那儿又实在是煞风景。其实说到底,我是心疼钱。那时的苏哲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发现这招不好使之后他就换了个套路:念书,念报,甚至是念漫画。也真是难为他了,漫画要他声情并茂地读出来,兴许还是重口味的shí_bā_jìn成人漫画。读不下去了他就把书向下一拉:“你真的爱听这个?”
我很认真地点头:“废话老子一个要死的人了骗你逗你玩啊,好好念,不许删节。还有,情节激荡处给我着重好好读。”他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继续躲在书后酝酿着怎么能读得口味轻一点。
事实上我真的有些逗他玩的恶作剧心理在里面。他问我最喜欢看什么书,只要不是漫画随便什么都行,散文报刊杂志什么的。我犹豫了半天很无辜地问他:“你跟你老丈人的那期什么来着?对,‘豪门禁忌恋’,我最喜欢那个了。”他微微抽搐了一下,决定还是好好读自己的漫画,最起码跟那期八卦小报比起来代入感没那么强。
其实我宁可他什么都不读,那样我就能看见他被书挡住的脸。但我怕那厮的心理承受力没那么强,被一个马上要死的人天天猛盯着,等到哪天我两腿一蹬的时候再想起来这副场景,晚上保准又是一宿的噩梦。苏哲最后捏着嗓子学着女人叫`床的声音嚎了几声做了结尾,然后满脸通红地放下书本:“这本念完了,下一本?”
我怔怔地望着他:“苏哲?”
声音可能太小,事实上我自己都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苏哲,我死了之后你怎么办?”
他愣愣:“说什么傻话。”
“傻的是你。”我咧开嘴笑笑:“我的死是定局了的,你苏哲本事再大也不是天王老子,生死人肉白骨这种事儿你干不来。”我收了收笑:“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不许说不知道。”
他说:“这时候你希望我怎么说?守着你不离不弃终生不娶还有我会找个人替你好好爱我,这两个版本你喜欢哪个?”
我说:“我喜欢苏哲版本的。”
他笑了:“苏哲的版本就是他爱上了高舒,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爱上别人。”
“瞎矫情。”我仰起嘴角也笑了:“我认识的那个花心大萝卜苏哲才不是这样的。君王之爱听说过吧?雨露均撒泽悲苍生。要是高舒死了,苏哲也就是回去,该怎么的就这么的,搂他的老婆泡他的妞。偶尔闲着没事的时候想起有我这么个人,”我顿顿:“也就够了。”
苏哲的神情有些悲凉,他吸了两下鼻子,手指捏上眉间,低下头来揉了揉:“这怎么可能。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好好活下去。”
我向他笑笑:“怎么不可能,你这个二傻子。就是因为你是一个人,才更要好好活下去。”我伸出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连同我的这份。”
他没有抬头。见他没反应我朝他喊:“苏哲你听见了没有?”
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没有。”
我气得翻了个白眼,死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到头来老子我还得在垂危之际给他做心理辅导。“苏哲你说你是不是傻子,留了几年学汉语都听不懂了?老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答应我我我就——”
豁出去了。我咬了咬牙:“我就死后天天在你家晃悠,闹鬼听说过吧?鬼吹灯鬼压床鬼打墙,到时候样样不少。”
苏哲听后抬起来淡淡一笑:“我答应就是了。”接着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到底谁是傻子。”
“苏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死得不算是痛苦。经过化疗和其他治疗之后身体开始忍受不眠不休的疼痛。只要人醒着就是疼痛,唯一的空歇就是睡眠。我变得越来越嗜睡,嗜睡到什么地步呢?说起来有些丢人:睡死在床上。
苏哲在叫我起床吃药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那时候我的尸体已经完全冷掉了,他发疯了似的去找医生护士,金丝眼镜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鼻翼。根本用不到感受气息,冰冷的触感已经宣告了我的死亡。
他对着苏哲摇了摇头,苏哲愣了愣,接着,嚎啕大哭。
苏哲把我的骨灰下葬在公墓。火化的过程很简单,化妆,点火。起初殡仪馆的人想把我手上的钻戒取下来,却被苏哲拦住了。他说,这是他的,不要拿走。
再漂亮再坚固它也是碳。从高压炉中出来的时候骨灰上只剩下一个熏得有些发黑的铂金戒托。看着那么大一颗的钻石被活生生烤没了我感到痛心疾首。苏哲你个败家玩意儿,跟泰坦尼克号里的r一样胡作。
终于在我死后的第三天,苏哲把骨灰盒埋到地下。那只戒托也放了进去,擦也没擦一下,还是那个灰不溜秋的样子。
苏哲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他自言自语,不能擦,把他擦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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