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三更半夜跑出门被人割了喉咙扔进了黄浦江?!”
“不至于,不至于,好好说话,大家好好说话,这彭爷,他人……”鸨母想拉开她二人,可无奈俏朵儿是心甘情愿投入这场战局,这下好了,一瘦一胖两个女人在爱园香闺中打成一片,“我呸!关我屁事!要不是你半夜来电话硬是要他回家!”
“臭不要脸的小婊子!看我今天不打得你六神无主!!”
“大家都来看看啊!彭家的母老虎不在家守丧,跑爱园来撒泼了啊,大家都来看看!!”
闹剧愈演愈烈,俏朵儿和胖女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俏朵儿原先是妆容精致,打扮齐整的花姑娘,因而显得更狼狈不堪些,脸上两道血口子看得鸨母在旁边直跳脚,好不容易,爱园的杂役将俏朵儿和彭太太分开了,彭太太赖在俏朵儿房间里说什么都不肯走。鸨母无奈,只好搬救兵,找来几个长衫男子作调解,彭太太、俏朵儿和他们都是熟识的,几人甫一现身,彭太太和俏朵儿一人一边就把他们堵住了,张口就要他们评评理。哑巴本还在屋里侍奉着,几人话一多,鸨母便将他挥退了,他抱着他那只大簸箕,低着头出去了。
傍晚时,彭太太走了,俏朵儿负伤,情绪起伏剧烈,哭哭闹闹的,除了哑巴,连鸨母都不愿见。晚上,哑巴正侍奉俏朵儿用晚点心时,外头传来鸨母的声,说:“朵儿……”
不等她说完话,俏朵儿就发脾气:“不见!”
她还使唤哑巴去把门用柜子堵上。哑巴才要照做,到了门前,那鸨母却自说自话将门推开了,把一个洋人推到了他面前。
哑巴习惯性地佝偻着背,这洋人个子虽没有过于高大魁梧,但他仰头看他,还是颇费功夫的,洋人的鼻梁很高,鼻梁骨上架了单片的圆眼睛,他一头棕发,两颗眼珠绿油油的,但绿得不透彻,或许是爱园中灯光的关系。他的眼神是很浑浊的。鸨母说:“朵儿这是彭爷的老相识马修先生呀,昨天不就和你约好了的吗?他来找你叙旧来了。”
俏朵儿惊呼了声,从床帘子里探出个脑袋:“马修先生!”
她眼含热泪,哑巴识趣地把这位马修先生给领进了屋。
马修的中文很好,也很地道,他是来探望兼来和俏朵儿辞行的,今年新历年底,他就要卸任公董局总董的职务回法国了。
“您回法国去继续当官吗?”俏朵儿问。
“哈哈,不,我回去种葡萄。”
“一直以来,阿青哥都是您照顾着,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一定给您办场风光的宴会……”
马修不响,他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的哑巴。哑巴在搓手,头低得很低。
“我这个丑哑巴,让您看了笑话了吧。”俏朵儿擦擦眼角,说,“您别看他长得丑,可他聪明着呢。”
说着,她冲哑巴勾勾手指,哑巴凑了个耳朵过去听候差遣,俏朵儿道:“他知道我见不得他的丑脸蛋,丑眼睛,就总拿耳朵对着我,您说,贴心不贴心?”
马修笑了,他又看哑巴,俏朵儿努嘴:“哎呀,您别老盯着他看呀,他真是丑,丑得怪吓人的。”
马修出于好奇,示意哑巴抬头看他,哑巴起初是扭扭捏捏,大约是不好意思吧,后来还是在俏朵儿的命令下,乖乖抬起了头。他脸上的伤疤让他整张脸凹凸不平,坑坑洼洼,马修看了都称奇:“长成这样,这也是一绝了。”
俏朵儿嬉笑,哑巴跟着憨笑,无声的,不知为何,马修稍微靠近了他一些,伸手在他脸颊的一道伤疤上摸了把。
“哎呀!马修先生!哈哈哈您真是胆子大呀!我看着都难受啦!您还敢碰!”俏朵儿拉着哑巴还要和马修打趣,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却发生了。
哑巴脸上那被马修摸到的肉疤不知怎么纸片似的从他脸上脱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呀!”俏朵儿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马修倒很镇静,他冲俏朵儿眨眨眼睛,说:“看来我们的这位哑巴先生会变魔术。”
哑巴闻言,脸色大变,噗通跪在了地上,对着俏朵儿连磕十个响头,又伏着腰双手在脸上掰扯,好一通下来,他再抬起脸孔时,已是改头换面,寻不到半点“丑”“恐怖”“吓人”的痕迹了。他脱胎换骨成了个美男子。还是个眼窝深陷,鼻尖微翘,嘴唇饱满,与马修的异国轮廓多有相似的混血模样。他的一双眼睛尤其有特色,一只眼睛发蓝,一只偏灰。
“哎呀!!哎呀!!”俏朵儿拍着床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哑巴慌忙拉住她的手,膝行贴近,指着外面又指自己,焦急无奈,又很慌乱,俏朵儿明白他,懂他的意思,他这样的长相,在四马路混迹,难保不被摆到砧板上任人鱼肉。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俏朵儿拍拍他,也是有些心疼了。
“我们总是见不得美丽的人遭受苦难。”马修一语道破了俏朵儿的心思,她颔首笑笑,让哑巴起来。她道:“你以后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露了真容知道吗?继续当你的丑哑巴吧!我给你保密,马修先生,也一定会给你保密的,对吧?”
俏朵儿冲马修一笑,马修立即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包括哑巴在内,大家都笑了。
说笑了没一阵子,马修要离开了,哑巴重新将自己的丑脸装扮上,送他到了爱园门口。马修对哑巴是看了又看,临上汽车前,塞了一个小纸包给他,拍怕他的手,与他耳语道:“你有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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