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他拿你当消遣,还很为你不平,现在看来,你们俩啊是互相消遣呢。”
这话枯云未能认同,他和黎宝山互相爱着,互相照顾,互相关心,彼此只有对方,怎么就成了消遣了呢?
枯云说:“说消遣那是过分了,我很认真啊。”
杨妙伦道:“你觉得爱情就是你和他这样的吗?”
“爱情”二字害枯云面红耳赤,他低着脖子,手里来回抚自己的裤子,说:“世上都没可能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那每个人的爱情肯定也不尽相同啊。”
杨妙伦咯咯笑,不等她发表些关于“爱情”的看法,尹鹤冲了进来,急急忙忙地嚷着:“快!快!都来帮个忙!玛莉亚快把厨房烧着啦!”
枯云和杨妙伦赶忙跟着他去厨房救火。厨房间里云雾缭绕,真是遭了玛莉亚的“黑手”了,灶台烧掉了一块,天花板上被烧出了个黑乎乎的大圆圈,木头地板更是烧出了一个窟窿。
枯云傻傻看着,不由说:“法米,你天赋异禀啊,不如变魔术去算了。”
最后他们几人晚饭去了餐馆解决,吃完饭后本要散了,玛莉亚过意不去,将人都拽回了黎府,一人手里发一个水桶一个板刷一块抹布,给还在收拾厨房的小广和瞿妈搭把手。玛莉亚和尹鹤十指不沾阳春水,竟从这等粗活里品出了别样的趣味,六个人里属他们最勤快,玛莉亚还问瞿妈要了条蓝布粗裤子换下了身上的洋装,跪在地上边唱着小曲儿边使劲擦地。
杨妙伦闲在一边对枯云说:“你看看他们,现在干得卖力吧,新鲜劲头一个,马上就要和抹布说再会。”
逸文跟着附和:“小姐少爷都是图新鲜。”
尹鹤挽着袖子直起了腰,笑说:“我怎么觉得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呢,仿佛是在埋汰我和玛莉亚小姐的人生观价值观呢?”
杨妙伦过去拧了他一把:“死样子,你和你的玛莉亚小姐呀最般配了,可惜人家瞧不上你。”
玛莉亚噗嗤一笑,抬起眼睛眨了又眨:“什么般配不般配呀,该说合得来!我和密斯特尹是合得来呀,可惜人和合得来的人最没劲了。”
杨妙伦道:“爱情也分有劲没劲呀。”她伸出手指指了一圈,“你们一个个呀都是游戏人间。”
她这一指把枯云也给指了进去,枯云为自己伸冤:“这怎么又和我有关系了呢?”
逸文在旁哈哈直笑,说:“上海这个人间充满了游戏,我们游戏人间那也是顺应时势,时势造人啊!”
因着这句话,大家就此说开了上海最近又开设了什么好玩的娱乐场所,哪家舞厅又引进了某国的乐团歌手,哪张唱片又是现在最流行或是最好听的。枯云不响,伴在黎宝山左右的日子让他离这些趣味、新鲜和游戏已经愈来愈远,他也没有要追赶上潮流进度的想法,他只是想和黎宝山在一起,无论多么平淡乏味,缺乏娱乐的日子,他想,那也会是绝顶美妙的好时光。
晚上送走了玛莉亚一行后,枯云等到了黎宝山。天气已然入秋,两人各吃了碗甜汤暖了手脚,穿戴上大衣围巾,从黎府出来,往枯云的公寓走去。
路上,枯云问起黎宝山:“你是不是明天要去太仓?”
“谁和你讲的?”
枯云笑笑:“我从你府上训练的那些兄弟手里抢了把手枪,硬逼着小徐讲的。”
黎宝山揽着他的腰,亲昵地靠紧了他:“这种事情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那些兄弟要是手枪能被你抢了,我还训练他们做什么?”
枯云道:“怎么不能?我很厉害的,你知道吗?”
黎宝山频频点头:“晓得,晓得,少爷厉害,差点手刃陆春寒。”
枯云摆出个嫌恶的神情,说:“你是不是把什么陆春寒,陆冬寒的安排在了太仓,所以也不和我说一声,也没有要带我一起去的意思?”
黎宝山莞尔,不响,他知道枯云是在使激将法呢。枯云转而又很悻悻的了,垂着手,说:“我知道你是怕我遇到危险。但是……”他看着黎宝山,“但是我也怕你遇到危险啊。”
他的情绪上来,眼眶里也涨了潮,哽咽着说:“你已经有那么多事情要烦恼了,我不想让你再因为要安慰我,要体谅我而再花费什么精力,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可是……今天我被人说成是拿爱情在当消遣,我自己都糊涂了,我还要再怎么认真才算……”
枯云找不到个合适的字眼,站在公寓楼下抹眼泪,黎宝山摸他的头发,将他拥进怀里,他的眼神柔软,对枯云道:“不听别人胡说八道,我们不听别人胡说八道。”
枯云伏在他肩上,黎宝山又说:“爱情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枯云没出声,黎宝山松开了他,在他眼前一挥手,仿佛是在变戏法的艺人,笑着对他道:“你看好了。”
公寓外的路灯投进来些淡薄的光芒,枯云一动不动地站着,黎宝山来回挥舞了好几下自己的右手后,五指捏成了个拳头,伸到了枯云面前,道:“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我怎么猜得出来啊,你给点提示?”
黎宝山摇头,他的左手拉起了枯云的左手,右手缓缓摊开,他手心里攥着的是一根红色的绸带子。
枯云不懂,也不解,喃喃说:“这是什么习俗……”
黎宝山始终微笑,声音始终是温和平稳,他像是春天里的一阵微风,总能带给枯云心旷神怡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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