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七十二道刑,不出两日,沈砚已尝遍了。
他此刻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fēng_liú多情的眼角挂着一团青紫,唇边流出两滴凝结的血珠,脖颈至腰背爬满鞭痕,连脚踝都被镣铐磨去一层皮,还洇洇渗着血。
张云简犹嫌不足,一日要来三四趟,亲自为其施刑。偏偏沈砚固执之极,既不吃威胁,也不受恫吓,从始至终不肯说一句软话。越是折磨他,他越是要笑。
萧索从谢逸那里得知真相后,上上下下奔走了两日,将自己能想到、能找到的人已然求遍,然都告诉他回家等消息,过后便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至极为难时,他去找过言浚。
御史衙门里等级森严,众官员得到命令,谁也不肯放他进去见都御史大人。言府则门户紧闭,他在外面等了一日未能进去。次日仍旧过来,恰巧碰上回家的希声,萧索大喜,忙拦住轿马,求她帮忙传话。
希声天真烂漫,想也未想便答应了。过一日言浚至御史台,令司南将萧索带来,言词冷峻地斥责了他一顿,又说自己无能为力,命他不可再滥言多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索走投无路,忽又染上头风,发作起来恨不能以头撞墙,日日夜夜煎熬不已。
八宝请郎中来看过,说是外感风 y- in 、气血乏源,兼之情志不遂,以致肝郁气滞、上扰清窍,是极厉害、极顽固的症候,目今无药可医,只有慢慢调理、收敛心绪,方能缓解,好在于性命无碍。
旁人担忧不已,萧索却满不在乎,更无暇顾及——他又想到一人或许能救沈砚,虽则希望渺茫,然而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大皇子。
萧索多方打探,得知年后皇上将大皇子挪进了东宫。皇后虽然担忧不舍,怕他小小年纪自行居住不能好生照顾自己,但想历来东宫乃太子居所,皇上此举颇具深意,因此又不禁欢喜。
如此一来,反而省事。若大皇子居于深宫,萧索无论如何见不到他。但现下在东宫,便有了三分可能。
萧索先求了刘思文,让他帮忙去找当日在弘文馆里认识的校书郎程池。东宫隶属于太子内坊局,而程池调进弘文馆前,曾在太子内坊下辖的崇文馆里做学士,不少朋友还在那里当职,颇有些门路。
刘思文第二日便带他去了程池家,萧索将前因后果说明,又含泪叩首道:“学生当日在弘文馆里,多蒙大人照拂,如今恩情未报,实不该再来麻烦大人。但事起紧急,若非别无他法,学生也……如今,还要请大人相助,只需传句话即可。不论事情成与不成,学生必不忘恩。”
程池忙让他起来:“下官区区校书郎,正九品上的官职,焉能受御史大人一拜!”又道:“此事不难,萧大人实在不必如此。”
萧索今非昔比,身段柔软已极,见人便称大人,再不是当初在涿阳看见正三品将军沈砚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程池带他去找了崇文馆里的吴学士,此人又引荐了东宫的一个内官给他。萧索将所剩无几的银子全部包给他,请他帮忙递句话。
好在千辛万苦,费尽周折,萧索终于进了东宫。大皇子比先清瘦许多,看见他颇为喜欢,耷拉着眼帘问他目今在何处任职、为何不来瞧他。
萧索自然不敢说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岂是想瞧便能瞧见的,只说登科后被发到了御史台,公务繁忙不得空来。
大皇子闻言,扁着小嘴问:“那你今日怎么又得空来?”
萧索忙道明来意,又恳求再三,却听他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能有法子呢?父皇下的旨,谁都没法子的。不过,我可以让你见将军一面,和他说说话。”
“多谢殿下,微臣感激不尽!”能见沈砚,已是喜出望外。
于是,傍晚时分,萧索顺利进了刑部。
张云简素来勤谨,常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到深夜。但今日偏巧有事,他亦对沈砚失了兴趣,故此竟不在刑部。
旧地重游,此处仍是让人不寒而栗。萧索穿着黑斗篷,帽檐深深遮住面目,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拿着令牌,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天牢,在角落一间囚室里见到了满身血污的沈砚。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丑陋不堪地躺在原本细腻光滑的蜜色肌肤上,如同条条红色的血蜈蚣,令人望而生畏。
萧索轻轻走过去时,他还睡着,并未察觉有人。直到被狱卒开锁的声音吵醒,沈砚才惊觉,眼前站着的,竟是梦里幻里日思夜想之人。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丝毫窘迫,隐约间还能瞧出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世人都要避嫌,没有一个敢沾惹我的。你不说躲远点,怎么还跑来看我?”
沈砚话中隐隐透着希冀,他在试探,试探独宝当此危急时刻不惜以身涉险来探望,是否因为对他还有旧情。
已经沦落至此,他竟还在关心这些事。
只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
萧索冷笑一声,淡淡道:“我来看看你的下场。”
第98章 落井下石
“你看见了?”
沈砚几乎是竭尽全力地笑着,身上血痕虽多,却敌不过萧索一句话来得疼。
他这一生爱过许多人,一眼看中之花不计其数,然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抛在了脑后。唯有萧索,就只有萧索,当真是他命中的劫数。
偏他如此着魔,偏偏别人不要他。
他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一步,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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