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算计你?怎么那么傻呢?一杯接一杯的喝,身体不用紧么?
他细细抚摸着那人笔挺的鼻梁,尖削的下巴,滚烫的唇,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到酒店,石诚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沉重的元清河弄回房间,除去他的军装外套,将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沿等了一会儿,见元清河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放心的站起身,戴上帽子,披着他臃肿的军大衣,熄了房内的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房门一声轻响,一切归于黑暗。
元清河在黑暗之中倏然睁开眼睛,目光犀利清明,他出神的凝视着石诚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利落的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掀起窗帘一角。
他看到石诚站在冷清的街道上,然后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深夜的大街上竟然过来一辆黄包车,石诚压低帽檐,左右观望了一下,坐车离去。
他默默的双手抱臂站在窗前,眼中掠过一瞬间的失落。
跟在那个心胸深沉的人身边那么久,他渐渐变得敏锐,变得可以通过察言观色洞悉那人的真正意图。他一开始就察觉到,石诚在编一个圈套给他钻,他知道石诚有意夸大了他晕车的病状;他知道石诚故意将他照顾得细致入微让他放松警惕;他知道石诚三番四次制止他喝酒是想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故意与他反着干;他知道石诚将他灌醉是为了避开他独自去做一些事情。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偏偏就心甘情愿的顺着那人的思路钻进了圈套里。
于是,一切都如那人预想的那样发生了,除了他根本没醉这个事实。
那个人指尖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脸上,他再一次觉得胸腔之中翻江倒海,他掏出一片藿香叶子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任那特殊的清冽芳香占据他的身心他的大脑,那种香味仿佛不但能将他的恶心不适暂且压下去,也能将他心中的烦躁失落一起压下去。他强迫自己将那人独自离去的身影从脑海中剔除,可是他不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关注那人的一切,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他都会细细观察,暗自揣摩。他笨拙得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愚蠢而烦躁的心情,他害怕得不能自控不知所措。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是恨他的,他应该是恨那个人的,可是他自己的心已经无法再相信这个谎言了。
于是才会心甘情愿的钻进他的圈套,默默的失落的看着他离去,然后将心中的那份悲苦自己吞咽下去,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去办事了。
可是谁不知道呢?宴席上,他和李今朝的眼神之间不时来回传递的信息,李今朝暧昧的笑容和似有似无的挑逗,以及那人脸上不动声色的默许和纵容,无一不昭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烦躁的咬着手指在窗前踱步,然后无力的躺倒在床上,望着黑暗中天花板上虚空的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刘公馆,刘司令今天难得的没有将他那些手下爱将留下来打麻将玩通宵,早早的就将宾客们撵了个干净。石诚再次造访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听差早就得到过暗示,心知肚明的将这位贵客引领到司令的书房。
李今朝靠在门上,手里托着他的水烟袋吞云吐雾,见到石诚终于来了,立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想死我了,宝贝!”李今朝伏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你终于摆脱那个尾巴了?”
石诚皱了皱眉,想要把李今朝推开,想到毕竟是欠了他人情债的,终究还是作罢,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费了我不少功夫,现在总算是睡下了。”
“进去吧,义父在里面等你。”李今朝眼中带着宠溺的笑,为他拉开房门。
这是一间挺大的书房,靠墙有两排大书橱,玻璃后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大书,让石诚心中生出踏实可靠的感觉,但他看得出来,这些书基本是崭新的,没有人动过。
落地窗前有一张大书桌,刘司令窝在书桌后面的藤椅上,身上盖了一条毯子,正在闭目养神。
“司令,我来了。”石诚在书桌前站定,摘下帽子,朝他微微欠身行礼。
刘复慵懒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挪动身子,只是淡笑道:“张参谋长,晚宴上的发言挺精彩啊!”
“司令过奖了。那些话,本也是司令的心里话,但当时那个场面,似乎还是由个局外人来说,比较合适,所以请恕卑职斗胆插嘴,失了礼数。”
刘复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微光,他默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站得笔直的年轻人,掀开毛毯坐直了身体,细细打量着石诚。
“张参谋长,我最喜欢聪明稳重的年轻人,但我可不喜欢卖关子的人,说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你有什么事?”
石诚微微一笑:“既然司令这么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想为司令引荐两位人才,一位是我们师座麾下的元团长,另一位同样是我们师座麾下的江团长,两位团长皆是年轻英伟的好男儿,想必司令在晚宴上已经见到过了。”
刘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审视和探寻,他半生征伐阅人无数,可如今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完全看不透。
“我就是想要司令一个书面上的担保,委任状保证书都行。倘若这趟北平之行,我们师座出了什么意外,下一位接任他的师长和副师长只能是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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