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风道骨秦眉生:“无量寿佛,仁顺帝安好。”
威武凛凛黎以昊:“臣黎诩见过陛下。”
少年天子冠冕加身,脊背挺直,狭长凤眸寒光一闪,薄唇轻启,声线冷澈:“安亲王何在?”
周宣顶着三道实质化形的眼刀上前,嗫嚅半天冒出一句:“陛下,臣在。”
“皇兄夜会道尊与朕的兵马大元帅,好兴致啊。”周烨逼近周宣身前,伸出双手替周宣整理半敞的前襟,目光触及周宣胸口一道斜长旧痕,声音中不自觉夹了怒气,“朕的紫禁城,几时成了皇兄的会客厅。”
结党营私后面可跟着密谋造反,这锅死活不能背,周宣撩袍欲跪,却被周烨硬拽住肩头,仁顺帝语气狠厉:“朕说过,不许跪!”
周宣略宽心,虽然依旧猜不着皇帝陛下的心思,但两声皇兄表明情况不算太坏,周烨这娃真怒的时候,一定会连姓带字叫自己周如意,清清嗓子,周宣当即信口胡扯:“回陛下,臣惶恐,实不知尊者与黎帅何故到访,正想询问,赶巧了,陛下驾临。”
周烨嘴角往上弯了一点弧度,这破冰一笑在周宣眼中,邪肆y-in冷,顿时吓得僵住,周烨俯下身子,贴住自家皇兄耳语:“皇兄,当面欺君,该当何罪?”
周宣白了脸。惊惶的表情显然愉悦了新帝,周烨转身挡住只着外袍的安亲王,淡淡道:“哦,也好,朕便替皇兄问问,道尊阁下,黎卿?”
玄毓扬扬手中拂尘,定定看了眼仁顺皇帝,转而垂眸讳莫如深。周宣以为师父要说什么,玄毓脚下金光一闪,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中无人惊奇,眼中只多了敬畏,道尊嘛,本该如是,来无影去无踪金刚不坏心怀天下,工作可忙可忙的。
黎诩欠欠身象征性见礼,接着摆出痛心疾首的脸慷慨陈词:“臣启陛下,安亲王深受皇恩,不为君分忧,却恃宠而骄,无视祖宗礼法,与后宫嫔妃授受不亲,长此以往,必动摇国家根本,皇家血脉岂容亵渎,臣奏请陛下,将安亲王逐回西岭,以儆效尤。”
周宣头大如斗,本王的黎大帅,您是亲师父吗,挖多大一坑,此时此境可顾不得家宴后万一皇帝没有心思留自己,一纸圣意再遣北疆,到了黎诩手里被各种不可描述的这样那样,周宣急急攀住皇帝陛下的肩膀,“冠君,信我,我没有,我只是在关雎宫门口站了站,什么也没干,真的。”
“呵,”少年天子轻笑出声,“还要等到皇兄干了什么不成?”
周宣急赤白脸正待分辩,年轻的帝皇却突然转过身来,周宣微微仰头,皇帝陛下的脸上,如那春风化去融冰,笑意晏晏,周宣看得呆怔,嘴唇翕动,下意识蹦出两字:“小烨?”
“黎卿所言甚是,皇兄心性不定,”背对着黎诩,周烨一如既往的冷然:“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朕自有教化之责,就罚安亲王禁足东暖阁反省两月,若再冥顽不化,朕亲往翰林院取来国典,先师有训,抄上一遍,足矣。”
黎诩双目黑轮白轮转了一转,行礼告退。
周宣有好多话想问想说,比如十年前你明明矮我半头,十年后我为何反矮你半头?
比如明日便是家宴,不让本王住芷蔚殿,不让本王去封地,不让本王回北疆,禁足是几个意思,东暖阁,不是你的寝殿吗?
比如靳太傅薨逝时,冠君可有伤心难过,比如国丧传到白琅城,本王喝了一夜的酒,站在城楼撒酒疯,差点掉下去摔死,酒醒了,黎帅的脸比锅底还黑,手也黑,他那腰间缠着的牛皮小鞭,抽人甚疼。
懵懵懂懂跟在周烨身后往东暖阁行去,周烨走得比平常急,一如当年拉着他在清颐行宫寻宝的皇兄,周烨反手拉着周宣,刻不容缓。
周宣其实半惊半怕,天,谁来告诉本王——周烨在高兴什么???——并非本王无能,只怪皇帝陛下的心思太难猜啊。
先皇景云帝在位时,东暖阁只作御书房用,朝会后见见大臣,批批奏折,到了仁顺帝这茬,自带工作狂属性的少年天子直接将其改作寝殿,一年到头睡在东暖阁的日子占大半数,因此皇帝的后宫无比冷清,统共仨,两位妃子,一位贵人。
新帝重孝,誓守满三载方肯大婚,至今后位虚悬,人心难免浮动,幸亏去年华贵人生了个皇子,否则礼部和掖庭宫的人又要撞死几个在南墙上,忠谏皇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选秀纳妃开枝散叶了。
周宣莫名其妙住进东暖阁,皇帝命人在龙床旁边安置了小榻,兄弟二人轮番沐浴更衣,周宣自觉走向床边的小榻,朝着龙床拱手行礼:“陛下,晚安。”
当晚值的太监名魏和,是魏青收的干儿子,极有眼色的熄了灯烛,轻手轻脚退出万岁爷的卧房。
房门合上,一室静谥。空气里有淡淡的龙涎香,十年书信来往,与周烨算得上无话不谈,本尊见面后,不知为何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怵。
周宣放缓呼吸,仔细听着层层床幔后的动静。周烨似乎睡下了,这神人十岁的时候睡觉就一个姿势整夜不变,仰面平躺,双手交握于神阙x,ue,不会打呼,不会磨牙,不会呓语,太过规矩甚无趣。
惊心动魄的一晚,情绪几番大起大落,周宣辗转反侧,身下的小榻实至名归,当得起一个“小”字,脖子伸直了腿伸不直,腿伸直了脑袋能将床档撞出个洞来,翻身的动作稍大一点,搞不好能直接掉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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