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你从来没有笑过。”
麦飒突然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试图从记忆里搜寻出朝夕相处一个月来文玘的笑容,但他却失败了。麦飒记得十几年前,文玘笑的时候这双眼睛就会微微弯起,浸染了醉人的陶然笑意,像是刚从美酒中捞出的月牙儿。但是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却没能尝到这抹香醇。
文玘默默地抚摸过麦飒的嘴唇,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碎裂的玉佩。
抚摸着玉佩上残缺的龙纹,文玘轻声道:“你知道吗,这块玉佩是我送给我心爱的人的……”
麦飒怔住。
“他不是最好的男人,他总是很笨,总是将我放在次要的位置上,也总是要离开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我的容貌,但是我还是很爱他……”他是我心里最好的记忆,在那个最美好的年华里,我爱他,爱他们。
“可是你杀了他。”杀了我唯一美好的记忆。
麦飒微微张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没能说出来。
文玘也数不出自己曾多少次在心里埋怨,为什么自己需要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不在,为什么所有的难过都要自己独自承担,为什么那个人的快乐自己无从分享,为什么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为什么自己和那个人之间有那样多的不可以不合适,为什么他想要的自己给不了而自己想要的他也给不了,为什么自己总是在迁就他为什么只有他能让自己这样迁就。
无数个为什么,文玘喜欢坐在蓝天白云下静静地思考这些为什么,在身边无人的时候,在那个人远离的时候。
但不论千山万水,天涯海角,那个人终究会在某一天回来。
文玘总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在期待中度过每一个日夜,期待着那个人回来,拥抱自己,亲吻自己,逗自己开心,再惹自己生气。
你不能进宫,没关系,我出宫陪你。
你不能抛弃妻子,没关系,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你不能和男人亲密,没关系,我做你的女人。
你不能放弃的,没关系,我任你海阔天空。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碎裂的玉佩贴在心口,一片冰凉,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他。
文玘总是会在梦里看到,那年春年薛璁第一次拥抱他的情景,他们在桃花树下接吻、抚摸,赤 裸的身体纠缠着,香甜的芬芳就像他们初尝jìn_guǒ的欢喜,进入的微痛都迷失在这不真实的世界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愉悦。那时候两个人都很单纯,那时候两个人都很简单。
文玘并不是真的那样痴迷于做 爱的快感,他只是喜欢被对方拥抱的感觉,温暖而踏实,只有这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觉到薛璁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两人情意相通的妙曼,艰难的现在和迷茫的未来都会消失在最直接的表白里。
但现在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
文玘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应该留下薛璁,而不是天真地让他去追求想要的东西。
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
突厥大军因为后方传来的噩耗而军心涣散,偷袭的雍军最狡猾的在于他并没有将部落的人全部杀光,而是留下了拯救的希望,这让出征的青壮年们急着回去救人,而不是破釜沉舟决一死战。而对于麦飒这个可汗来说,幼弟的叛变让他不得不回去参与这场汗位的争夺战,而不能继续进攻中原,围魏救赵,否则就算用战争阻止了杀戮,他的汗位丢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朝廷里有人建议文玘拦住麦飒,但是文玘没有同意,他让麦飒离开了。
麦飒带兵回赶,或许是因为大雍巴不得让他赶快出关,一路上都没有阻挠,但即使这样,麦飒谨慎地保留了一定的速度,没有让军队将所有力量都花在行军上。
五天后,麦飒和他的军队进入了马蹄谷,当行走到他们伏击薛家军的位置,他们看到了因为无人收拾而暴露在野外战争尸骸,那些爬满了蛆的尸体流出黑绿的脓水,不知是肠子还是什么的东西从腐烂的肚皮里流出来,阵阵恶臭让突厥士兵们忍不住捂住口鼻,但依然被熏得阵阵作呕。
一般战争过后都会有人打扫战场,收捡可用的箭矢、武器,同时掩埋尸体,但是在这里发生的战斗是一场伏击,伏击过后获胜的突厥军队迅速进军,这里成了他们的后方,他们没有时间打扫,而雍军也无法进入打扫,以至于这里残留了大量尸体,腐烂、发臭。
突厥士兵不怕杀人,但没有人愿意触碰这些恶心的东西,他们骑在马背上,操纵马匹小心地迈过尸体和脓水,但还是免不了踩到烂肉和内脏,虽然不是自己踩上,但多想想还是觉得恶心。
麦飒并没有让自己的坐骑刻意避开这些尸块,他坚韧的神经和高度的警惕让他对眼前可怖的场景和刺鼻的气味视若无物,从步入这个山谷起,他就让自己保持着高度警惕,这个地方是他伏击雍军大获全胜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雍军同样可以伏击他!
麦飒左右旁顾,没多久,他不意外地就看到了自己杀死的那个将领的尸体。
失去肌肉的右臂露出森森白骨,莹白的蛆密密麻麻地蠕动着,腐烂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但死者身上的铠甲却让麦飒认出了这就是自己杀死的那个将军,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是出于好胜和自信才拦住他单挑,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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