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然再迟钝,到这时也该明白过来。
——什么叫引狼入室。
而与此同时,他更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这多情楼中所有人,都中了江云破的毒。这甚至包括他自己。
江云破已然失控,可君昭然却奈何不了他了。
第四十九章
这毒来得并不稀奇,江云破成天整日同他纠缠不清,他虽能算是半个药人,但到底比不过江云破这个天生天养的毒人。哪怕江云破并非特意,但这相处间天长日久积蓄下来的毒素早已渗入肺腑骨血之中,哪怕他功夫绝顶高超也压制不了太久。
而旁人……更不必说,江云破不必刻意下毒,他自己本身就是剧毒之物。这些年他少不了同多情楼众人打交道,也不能一见面就把人毒倒了。久而久之,他以自己血液为引掺合数种药材制了几瓶药丸子,交予别人服下,熬过先头痛苦倒也不怕他同他共事了。
只不过君昭然是忘了,江云破出身南疆,他本身除了是剧毒,更是万蛊吞噬争斗后产生的蛊王。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除了是药,还有血蛊。
这血蛊平时平平无奇,潜伏于人血脉中并不为人所觉,但一旦蛊王号召,就说不准了。这便成了江云破用来挟制君昭然的利器。
只不过这些小算计他却是不敢用在君昭然身上的,先不提有没有用——江云破也舍不得去让这些恶心的蛊虫去靠近君昭然。
——只除了他自己。
他这样喜欢君昭然,只要他的昭然肯给他一个笑都能高兴上半天,可自从到了多情楼,君昭然很少再有对他笑的时候。
而至于君昭然——他不恐惧死亡。他可以死,但不能拉着整个多情楼垫背。而只有他自己——才是完整的属于君昭然自己的。
他看上去十分无情,实际上也的确是情如薄纸,心如铁石。但他也想不到,他少年时唯独一次独自催生的怜悯,竟然会在多年后给整个多情楼带来灭顶之灾。
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只不过眼下祖父已经离世,哪怕江云破闹得翻天了去他也有法子去整治。而楼中的弟子门人,他也已经想好安置的法子。
而此刻游怀水的到访,也算意料之中。
君昭然毕竟情薄又早不是什么事都能摆在明面上心思明净的少年郎,而这样剖白旧事此生来仍算是第一遭。他说得平白,心头却无端晦涩莫名。
他自觉已将这陈年破事交代了一通,对这一双师兄弟也无话可说、接下来就该是要到真正生离死别的时候——这是对他而言,昭然公子生得尊贵、死也要死得有气度,他原先等这堆破事完了之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然等死,可眼下却是不行了——这双师兄弟或许还会活上十根手指数不完的年岁,可属于他君昭然的年岁却要到头了。
他心中虽无遗憾也无后悔,但心中却隐隐生了眷恋。
君昭然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像在嘲讽这不应有的想法。他取下背上宝剑,拔剑出鞘,挽了个剑花,轻弹剑锋,鸣动一声清响,就在这灰暗陋室里翩然起舞,口中曼声轻唱。
“前尘往事皆流水,繁花笙曲梦一朝。仰天一笑,头颅轻抛。莫问今生奈何事,昭然此生天地间……”
弹剑当歌,能观沧海。剑光泠泠,快哉风存。
君昭然浑然无我,将这剑法一气呵成舞到fēng_liú云散。他是用剑的拔尖好手,哪怕宝剑已经久不动,但只要一到了用剑的时候,剑随心起,招招可以杀人。
君无情为他取名做昭然,便是望他行事通透、出自本心而万事无悔。而君昭然这一生不过求个活得明白。他本来就极具慧根,求仁得仁,此刻想得明白,已求得了大自在,心中酣畅快意也不必多言,手中宝剑挥到最后一式日落西山,行云流水间脱手而出,竟是直直插进叶归舟面前三尺石地之中!
剑锋凛冽,银光烁然。
——他该是觉得惊讶,却觉得一切是意料之中。
叶归舟随着剑招舞动气海翻腾,心思本似盘根错节而终成一道,他抿了唇,额头上微微沁出薄汗,最终将手搭上他面前宝剑。
‘噌’一声,他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将这剑从地上拔出。
这剑身轻薄却韧极,剑纹七星与飞龙,被君昭然这样插进地中却剑刃不卷,称得上是‘琉璃玉匣吐莲光,错镂金环映日月。’饶是叶归舟这对铸剑之学只是一知半解的门外汉也只能叹一声:“好剑!”
君昭然负手而立,真正算得上风神玉骨,这昏暗陋室中也不掩清辉逸影。他看了一眼游怀水,淡然道:“伶仃寒骨,谢君爱怜。你既有‘春水’,也不需我这‘谢君衣’了,名剑出世,不可交锋,不过给你师弟带着倒是不过。相逢一场,此剑便当是我予你师弟的见面礼——”他望向叶归舟手上,最终叹了口气,“好好替我照顾他。”
叶归舟喉间一紧,不由紧握住手中长剑,他咬紧牙关,极力压抑心中那不断涌上喉间的涩意,他偏过头去,闷声道:“你把这剑给了我,我定会长命百岁、安然将他带进坟墓里——”
‘……我才不会像你这样。’
叶归舟心中难过,明明他同君昭然只是初见,即使明知君昭然是求因得果……但他却还是觉得万分难过。
游怀水轻拍叶归舟手腕,他朝着君昭然颔首应道:“那是自然,毕竟相逢一场,可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替你做的?”
君昭然低头似在认真思索,半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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