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出来,方才片刻雀跃一时又泄下气去。众人正恼恨时,却突听赵慎道:叫元贵来!
却说巨车上了望的西燕军士兵忽然见城门开启,再看时,只见出来一支马队,忙大声报道:城里的骑兵出来了!
车内指挥的军官闻言,嗤的冷笑出来,道:城里莫不是真以为他那骑兵无所不能?这再是马快弓强也是血肉之躯,难不成要上来与我们对撞?若真这样不开眼,就叫他们吃点厉害!
这巨车四轮,是靠车内每侧八人以人力推轮抽带动;四面各有射口,每射口旁各有两人;再往上前后是两向司了望的。那军官道:各位稳住,一时后不论他要如何,我们只行我们的。又向那了望的士卒喊:你们两个在上面看着,对周遭其他车辆的动静也多留心。
众人齐声应是,上头的士兵又喊:骑兵过来了!
军官方才面上镇静,实则亦是惴惴。这巨车一道,城内人没见过,他们也是头一遭驱驰。敌军要有什么应对招式,他心中也没底数。不由高声叫道:弓弩准备!
他在车底虽面前也有个洞口可及外间,但视野却狭小。探身到洞口旁,只见迎面而来骑兵越长沟而过,转眼似到面前,忽而却又分散,再要看已是不及。他心中疑惑,瞬间只闻两旁弓弩手发箭声,再却听了望的士卒语带惊疑道:他们怎的俱冲到我们身后去了?
这正是元贵带着一队人马出城,一路跨过长沟,避过车内的冷箭,已是驰到巨车后面。车内犹自连连放箭,元贵高声道:就位!
几十骑骑兵迅疾散聚,每处各有七八人,跟在几辆巨车之后。也不靠的甚近,正是可堪堪避过车内弓箭的射程。
又听元贵长声道:燃火!
这七八人间,一人从马肚下抽出柴火,掏出火石铿然点着。其余几人纷纷掣出弓箭靠前,只听元贵再喝道:放箭!
众人俱指向那巨车后轮齐发火箭。火光落在车后轮,西风一过,火苗便追着那车轮一般熊熊舔过。
元贵道:这一点火势车里一泡尿就给灭了,再加劲!
众人齐声应和,一时道道火光直向车轮下而去。
了望的在车内叫:似有车辆被烧损了车轮动不了了!车内众人也没料想是这情形,那火苗向上窜,这铁皮又最传热,车内众人一时俱有些慌。车内有人失声道:这怎么好?
那军官尚沉得住气,喝道:什么怎么好?不好便死!都只做你们的,谁也不许乱!又道,使弓弩把他们射开!
向后发箭的士卒喊:这弓箭射不到敌军!
若说洛城骑兵,马术与弓箭是为两绝。这骑术自不用说,而弓弩的强劲多一半是因着赵慎偏爱的缘故。通常情况,步兵用长弓,骑兵用弯弓;骑军的弓箭射程,本是不及步军的。从前襄城有位制弓的好手,赵慎特地延请这匠人迁来洛城,专为骑兵造弓弩。因此洛城骑兵所用,俱是硬弓长箭,射程较之寻常可远得近半。此时车内弓箭够不着骑兵,只能任着其放箭。
那军官骂道:夯货,那我们便向后退啊!
他这也是发蒙:巨车后退,那洛城骑兵也退后便罢了,难道还立在那等着被射杀么?可那推轮轴的士兵也吓呆了,只知道听令齐动。一时车轮转向,车子便向后碾去。
那车内的军官此令,着实是歪打正着。原来那箭头上戳起的引火物什也不甚大,况且这样风大,更是燃的快,火势虽盛,却不长久。车轮如此碾过火苗,竟把火焰都压得灭了,余下零星一点,片刻亦在风中灰飞烟灭。只见那已是烧得发红的铁轮,竟又转动起来向前去了。
这一辆做了榜样,两旁的巨车也都转向。元贵见状,心中惶急,连声道:再放箭啊!
却只听众人:将军,已无箭可放了
其时晨光乍现,远天一片苍茫,城外这一列黑影再度向前,如从薄雾中破出一般。阵前并无呼喝喊杀,缓缓而来的巨车在这古怪的肃杀中愈显出狰狞。城下长沟方才已被断成数截,各处里士兵之间,号令已不能相闻。风声呼啸,盘旋撞击在身后的城墙上,城头旌旗猎猎作响。
长沟内众人已将这一段尽数看见,沟内将兵的校尉喉头一阵翻滚,双手已紧紧抠进土中。见那一列巨车愈行愈近,缓缓道:前些日施放火球时存在沟内的桐油还有么?
一旁有人道:还剩些许。
那校尉咬牙道:淋在阵前。又道:一时火焰燃起,我们便趁着轮底铁皮受热发软容易变形时,用力砸打
他这话未完,众人俱已明白。他们方才见了骑兵的招数虽是功亏一篑,却也小有奏效。而今这样的战法,必是能不教巨车再横行。只是如此一来,长沟中的人却是不及逃出得了。可若想阻得这巨车不至行去城下,他们唯有舍身于此。
校尉道:你们若不愿
已有人道:我家小全在城中,我宁愿身死,也不愿城破。
众人俱道:我等皆不畏死。
巨车轰然前行,了望的士卒道:怪哉,长沟内的人怎全立着不动?
军官哼声道:这可真倒是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忽听前方有人高声歌道:战城南,冲黄尘,丹旌电烻鼓雷震。这歌声不知起自那一段战壕,战车中诸人闻声正诧异时,却听四下里皆有应者声起:勍敌猛,戎马殷,横阵亘野若屯云。旷野之上,风声萧萧,裹挟这歌声平地而起,却如凝于半空而不消散一般;起初,只是一个起头,继而却似星点火光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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