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见肘,但求人的礼物自然是不敢薄备了的。黄金珠玉,貂裘虎皮,满满的好几辆车子。但瞧在膏梁锦绣丛中长大的北平王眼里,这般盗匪起家的寒酸做派,只觉可怜。过了两日,与使节商谈已毕,又命在在颖州西湖中的画舫赐宴游湖,款待来使。
颖州府风光秀美,其间四水汇流的颖州西湖,更是四时锦绣景色如画,有“平湖十里碧琉璃”之誉,闻名天下。凌琛既然驻防颖州,政务繁忙之余,也喜欢微服简从的在湖光山色中走走。要依着他往日的性子,准是独自一个儿踏青游赏,倚楼红袖,酒唱歌吹的江湖浪荡。但现在他武功尽失,身担重任,哪里还敢如往昔一般任性妄为?只得眼巴巴地瞧着侍卫们搜湖清道,驱赶闲人,万般没趣儿地在茂林修竹,桃柳曲桥间散一回步便罢休。便是乘船游湖,也没有多少兴致。倒是那颖州府尹听说北平王游湖赏宴,特别巴结,忙寻城中商贾商议。颖州物华天宝,巨商大贾不少,哪个不想要巴结这位虎据东南的北平王?竟备下了十艘花舫,尽扎彩灯,各有丝竹戏乐,烟花百戏等,好不热闹,颖州城中顿时轰传开去。凌琛听说,倒觉得有趣,便令不禁游湖,与民同乐。
这一日未到晚间,湖中已是笙歌处处,游船往来不绝。十只花舫各扎彩灯绣楼,巧心慧思,穷尽天工。这一只扎着彩绢牌坊,歌女作月宫仙女翩翩来去;那一只上便布满绿柳垂杨,用昆仑奴扮百兽在浓荫间起舞回旋;一只接着一只,缓缓驶过北平王率部游湖的数只画舫前面。
凌琛在画舫顶层,听湖上笑语喧哗,鼓吹连天,仿佛满湖的水也被煮沸了一般热闹喜庆。笑道:“水师围着我的船便够了,让花舫到湖中央去,给大家伙儿瞧清楚些。”侍卫应了,下去传令,那些花舫一艘艘绕湖穿行,湖中各色游船大喜过望,各点宫灯,在舫间穿梭来去,斑澜闪烁,如万点星辰谪落湖面一般。
一艘花舫游湖一圈,重又驶近北平王画舫。这艘花舫上是昆曲戏乐,正作着《汉宫秋》一折,那扮着汉元帝的戏子峨冠博带,黄袍蟒服,在舫间步月回旋,和着箫管悠扬唱道:
“料必他珠帘不挂,望昭阳一步一天涯,疑了些无风竹影,恨了些有月窗纱。他每见弦管声中巡玉辇,恰便似斗牛星畔盼浮槎……”
那戏子歌喉出色,极情至性,正唱着宫中女子含情怀怨盼君王的细致幽怨处,便听一丝琵琶叮咚,飘洒萦绕而来,清音入波,湖面万倾喧哗竟也也为之一静。凌琛母妃是琴中圣手,他自小便精通音律,一听之下,心旷神恰,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那花舫已在他的画舫对面停住橹棹,汉元帝伴着他那声喝彩,唱道:
“是谁人偷弹一曲,写出嗟呀?……呀,小黄门,你且去传那弹琵琶的宫女来接驾,不要惊唬着她!”
这等怜香惜玉的做派,实令人心动不已,神为之夺。便见两个小黄门引出个怀抱琵琶的宫装女子,眼横秋水,眉蹙春山,顾盼间万种风情,袅袅婷婷的亦步亦趋地在舟中舞拜。汉元帝被这绝世美色惊得魂销骨软,曼声唱道:
“恕无罪,吾当亲问咱……我特来填还你这泪揾湿鲛绡帕,温和你露冷透凌波袜。天生下这艳姿,合是我宠幸他!”
他万般怜惜地捧出了那女子。满湖万民,众目睽睽之下,但见她娇羞无那,秋波宛转,怀中琵琶拔弹如珠落玉盘,向着那北平王的画舫插烛儿般拜将下去,娇莺宛转,呖呖语道:
“妾身早知君上驾临,只合远接;妾蒲柳之姿,愿侍英雄。”
凌琛大笑,兴致盎然地道:“弹的真好琵琶——待得这出戏唱完,让她过来,为我弹几首曲子吧。”
第18章 听曲
不一时,那女子和几名戏子果然乘小舟应召而来。娄永文小心谨慎,令侍卫搜捡一番。那女子被男子这般检索,虽羞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相强,反而道:“婢子粗通乐理,不用琵琶,其它的乐器也是成的。”竟连随身的琵琶也不带,便来参见凌琛。娄永文见状,倒觉得自己小心过甚,便令人好好款待那几名戏子,以备凌琛呼唤。
那女子登上画舫正舱处的楼阁之中,见了凌琛,盈盈万福下去,道:“婢子怜卿,参见北平王。”凌琛倚在软椅间,见她着藕荷色织纱披帛,莲步轻盈,娇音柔媚,一举一动风情撩人,微微笑道:“软语怜卿卿,真真好名字。”怜卿俏脸晕红,柔声笑道:“不敢当王爷妙语。”又拜问道:“不知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凌琛瞧瞧她,问道:“连琵琶都没带,你怎么弹?”怜卿应道:“琴瑟箫管,婢子也粗粗通晓。任凭王爷喜欢。”凌琛知道她说“粗通”自是谦词,却有些惊异,问道:“各种乐器你都会么?——来人,把琴瑟萧笛,都备下来。”
不一时,各式乐器送上。凌琛挥手令侍卫退至亭外,对着案上的一架绿绮琴向怜卿示意道:“随便弹个曲儿吧。”
怜卿柔声应了,跪坐在案边。她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凌琛这样的贵人看似随和,实是最难讨好的。天下万事万物,在他眼中俱是一般,喜怒哀乐全不挂怀,心如止水。如今自己因音律入他法眼,须得投其所好,方能搏他青目。当下打叠精神,素手纤纤,调音拔弦,弹了一首《折桂令》,轻轻唱道:
“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辉,楼台相映,天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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