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城毕竟被战火焚烧,城蔽民凋,不利于凌琛养病。但是凌小公爷闹道:“武州城百事俱废,你再不去整肃治理,北疆边防出现了缺口怎么办?”武德将军连撤军这样大事都昏头昏脑地应了他,驻防城池这等芥子末大的小事,哪能不依着他?
至于其余的北平府军将的意见,根本不值得凌小公爷一哂——凌琛咳嗽几声,大吼:“不准小爷回宣化府的,出来……说话……”把一干子骄兵悍将吓得几乎腿软,别说劝,连吱都不敢吱上一声,便老老实实回营准备撤军事宜去了。左明征等还偷偷在心里多谢武德将军,总算没将他们前儿犯上作乱,挥刀相向的事儿抖落出来,否则以自家世子那刁蛮胡闹的做派,不把他们操练得半死,不能算完。
因此第二日,独孤敬烈将浞野城防交给浞野部族,自率军上路,回返武州城。
凌琛呆在一架双驾围革的马车之内,车厢中铺陈上好熊皮,厚密温暖。又有锦褥裘被,暖炉手炉一应俱全,因此倒经受住了途中颠簸,居然还有精神把方文述黎儿一干人轮流拘来给自己解闷。周至德跟他歪缠斗嘴,方文述陪他谈天说地,黎儿更是小心侍候,因此凌小公爷这一路回程倒也不嫌寂寞无聊。眼见第三日上进了燕山谷地,凌小公爷差点儿兴起劲头来,要哄一干军将去为自己掏窝冬的兔子。幸而有武德将军这尊镇妖神在,才将凌小公爷的鬼心思给压制了回去。邹凯瞧一眼对独孤将军满眼敬仰的左明征,心道我早就知道,咱们还用怕什么掏兔子?要知道独孤将军逮咱家小公爷的狐狸尾巴,从来都是一掏一个准儿。
黎儿见凌琛气鼓鼓地靠在大倚枕上,连忙小心哄道:“小公爷,那小兔儿有什么好玩儿的?我陪你玩儿彩选格吧?”
凌琛咕噜道:“呸,就是不准玩才好玩儿。你陪我玩,那还有什么意思?”虽如此说,到底无事可做,只好跟黎儿玩起彩选格来。黎儿开始还小心侍候,想让他赢了高兴。结果发现别说用心相让,便是竭尽全力,自己也赢不得这位聪颖绝世的北平王世子,方知难怪不准他干的事他偏要干,这些小玩意儿原也实在让他无趣得紧。
忽听车边响动,两人抬头看时,便见武德将军策马驰近车门,掀起车帘,递进一个小小巾帕裹儿来。黎儿连忙接过,独孤敬烈瞧一眼凌琛脸色,见无不妥,略略放心,嘱道:“晚间才到武州城,别太劳神。”放了帘子,自去领军。
凌琛翻个白眼,懒洋洋地倚在枕上,道:“又是什么破玩意儿?拆开来瞧瞧。”黎儿依言解了那帕,笑道:“是松子儿,小公爷可要尝尝?”
凌琛听言,眼睛一亮,转头去瞧,果然那帕中裹着一把亮晶晶松仁,尚带细皮碎屑,想来是刚从松塔中捻出来的。便笑着伸手拈了几粒,填进嘴里,咔嚓嚼嚼,笑道:“算他知趣儿。”黎儿笑道:“小公爷喜欢吃松子儿?”凌琛挑眉道:“我喜欢瞧独孤将军打松塔,跟松鼠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黎儿扑哧笑出声来,想着独孤将军那样的冷面刚硬人,竟与那毛蓬蓬尾巴的小玩意儿放一处比较,当真逗笑得紧。
两人笑了一阵,凌琛精神短缺,昏昏睡去。黎儿试了他额头,并无异样,便守在一边默默陪侍。瞧那枕上青丝撩云,衬得沉睡的人容颜如雪,眉睫染黛,极是俊秀难言。正瞧着发怔时,忽又听见门帘响动,打眼瞧时,见是那位姓左的将军悄悄掀了帘,送进来一个藤条编的小小笼子,里面竟装了只叫声清洌的朱顶雀儿。想来定是军将们休整时见了雪窝中的雀鸟,偷偷拾回来的。黎儿捧着那还带着干枯叶片的粗糙藤笼,看看睡梦沉酣的凌琛,方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心下微微惆怅,默默地瞧一眼窗外,那些不会看自己一眼的人们。
虽护着凌琛车驾,但是骑兵们能征惯战走遍山川,行军依旧快捷无伦。入夜时分,已近武州城官道。已见城门大开,火把如练。独孤敬烈知道城中军将已得到消息,前来迎接凌琛,连忙弃马登车,与已经醒转的凌琛商量道:“你是现下便见他们,还是回军府再相见?”
凌琛勉力撑起身体,让黎儿为自己束发整衣,道:“是我烧了武州城,自然要见见满城军民。”独孤敬烈心疼地将他抱起来,柔声问道:“身子可吃得消?”凌琛笑道:“你婆妈得紧,当真是个操心命。”独孤敬烈叹气,心道我便为你操一世的心,也是愿意的。但是有些事却非你不能为,无人能替。
当日武州城防被独孤敬烈交给老将娄敬暂管。娄敬虽然满心担忧自家世子安危,但是亦知这是边防大事,不得不主理起战后事宜。此时听说世子归来,喜得老泪纵横,根本不及等着他们进城,已经率军府众将迎出城外数里。迎头便见自家世子容色惨白,与武德将军共乘一骑过来。知他不是到了孱弱不堪的地步,决不会与人共骑。心中酸苦痛怜,一涌而上,连忙纵骑上来,却一字也说不出口。倒是凌琛先微微一笑,软弱唤了声:“娄叔,我没事了。”
只这一声,激得老将泪飞如雨,抖着手道:“世子啊……你可心疼死我了……”众将见状,不少人想起当日武州城内外浴血战火,换得此番北戎授首归降;见着世子亲身赴难,终护北疆平安,不少人都偏过了头去不敢再瞧,人丛中低低响起一片呜咽哽噎之声。
凌琛笑道:“杀了温郁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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