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抱怨起来。
“在厨房,你死得去端来吃就是啦,没得给你吃啊。”奶奶停住手中挥动的蒲扇,左手扶一把凳角,慢慢的站直起来,指向父亲的方向,骂骂咧咧。
我跳出厅门,买了两支啤酒,很快折回来。在父亲旁边坐下,打开一支,倒满两碗:“来,碰一个。”我看着父亲一仰头,喉结一凸一凸。放下碗。向着奶奶,又想发飙。
“哎呀!等下,我站起身,双手伸向父亲的头部。”爸爸,你头上好多白发,去年好像也没那么多,怎么变化那么快?
“上年纪了,头发变白,肌肉变得松弛……一年不同一年,什么都在变!”父亲叹气。
“不是吧,有一样没变。一直也没变。”我说,把他的注意力分散,聚拢到我这边来。
“什么?”
“你的脾气,还是那么臭,还有,你的心胸,还是那么……”。我想直说还是那么狭隘。但他是我的父亲。我的生身父亲,考虑到长幼尊卑。说他脾气臭我还带点玩笑口吻。用心胸这个词他估计就听不懂了,还说心胸狭隘,他要以为我在骂他,那就适得其反,弄得个劝骂不成反被骂。白瞎忙活了。
我见他停下来,不吵了。立刻满脸堆笑:“来,再满上一碗,喝了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这大热的天……”这边停下来了。
“亏你读那么多书,读的都是数牛脚印,狗脚印去了。一点都分不清是非。不像你大哥。”奶奶又摇着蒲扇,摇着头。矛头指向我。
“年初,你哥在家的时候,有一次,这个挨千刀的骂我,你哥就敢站起来,桌子拍得山响,直指他的鼻子叫他住口,否则就要揍他。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这书不是白读了吗?”奶奶说完背起双手,朝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没良心的,没本心的。雷打的,天收的。”满村子里嚷嚷开来,午饭也不吃了。很小的一件事情,只要一方稍稍忍让一下就可以相安无事。然而,这样的状况,很经常发生。
这就是我家,像火药仓库,经常弥漫着硝烟味。三天两头,吵吵闹闹,见怪不怪。每当这时候,母亲会像小媳妇似的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不去理会。因为也理会不来,只要开口,肯定有一方会误会她在帮着另一方,生出更多事端。就算不出声,都有被骂的可能。
爷爷在世的时候,气急了,他会说:“如果是一只鸡,一只鸭,我一刀就把你处理掉。”狠狠的。对着父亲——他的独子。
我的爷爷是个泥水匠,那时候,两百里方圆也可算是走南闯北。
他结交甚广,他在的时候家里生活明显好很多,父亲也温顺很多。爷爷走了,没人说得了他。奶奶更加不行,因为奶奶不是他的亲娘,不是我们的亲奶奶。在父亲很小的时候,也就四五岁吧,由于奶奶的插足,父亲的亲娘走了,改嫁到隔壁村。我们上小学的路上必经她家门口,偶尔她会偷偷塞点吃的,比如李子干,番薯干之类的,回来告诉母亲。才知道,这才是我们的亲奶奶。
父亲也不太争气,脑子不太好使。听说小学一年级读了五年,反反复复。最后先生都不太愿意教了,他自己也不愿意读。这成了村里与他同辈份人的一个笑柄,也成了奶奶对他的骂柄。
母亲是个苦命的人,三岁失母,外公也英年早逝离。剩下她跟着大娘抱养的儿子。她的大娘就是我们后来见到的外婆,舅舅就是这个外婆抱养的儿子,与母亲几乎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好在外婆宅心仁厚,舅舅宽宏大量,母亲也是聪明伶俐,又勤劳能干。所以,姑娘时期,在外家也还过得顺心。只是为了挣工分,帮补家里。上学断断续续,教书的先生几次来家里找舅舅谈话,说是可以免费,全免。让她去读书,还提醒外婆和舅舅,不要浪费了一颗好苗子。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爷爷常年在外做泥水活——起房子,以前的那种土瓦房。还小有名气。人称陈师傅。
父亲18岁时,爷爷托人介绍媳妇,相中了我娘。不远四五十里地,嫁到我家。成了陈家的媳妇。
那年,母亲17岁,盖上红头盖,没有花轿,是人力,一段路一段路,背着来到我家,刚来时,满怀希望。见到我的父亲,相处下来,很快的,却发现丈夫不如兄嫂好,虽然不是亲哥嫂。
我们兄弟很小的时候,经常看到父母打架,打得厉害,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一撮一撮,上下左右,扬起,掉下的发丝,清晰可见。母亲只会哭,哭得伤心,眼泪,鼻涕和着口水。猫在屋檐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们也跟着哭,撕心裂肺。
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人的过错不应该由小孩来分担。这时,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劝架:“不要打了,不要吵了,看把小孩吓坏了……”
年纪长的,指着我的父亲:“你呀,是头牛都教会了。多好的媳妇呀,多大点事呀。三天两头,没完没了……”然后抱起我们当中的一个,摇着头:“真是笨人没药医了。造孽呀!”
年轻的,小心翼翼,扶着我母亲,扶回床边,开导她。
母亲哭累了,停下来。首先,安抚好我们几个,然后神情严肃,以一种打落门牙往肚里吞的的坚韧与隐忍。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心情,包括承受力。
她知道,她无法改变父亲,但她可以改变自己,她要用这种方式,去换取另一种回报,即使那种回报会比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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