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解你吗,我明明是要气你。”狄三愣下,摸摸鼻子,终于还是灰溜溜躲一边去了。
清净了也没有多久,那烦人的家伙就又从眼前冒出来,端来热腾腾的药:“吃药了,吃药了……”
为使耳根清净,狄九不得不一手接过去,一口喝个干净。
药是真有效,不过,狄三加了额外的黄莲,这也是肯定的。闭了眼一口喝干,不止是为了爽快,也是那药已经苦的没法说,越快喝完越好。
狄三眉开眼笑接过药碗要走,狄九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为何这般待我?”
虽然加黄莲的手法很恶劣,但这样时时在心记着他的服药时间,总还是善意。
狄三耸耸肩:“因为你救了傅教主。你既然救了我的恩人,我当然要对你好些。”
狄九冷笑:“你当我为什么救他?以为我是被他感动了,后悔莫及了,想要赎罪了?”
狄三挑挑眉,笑看他,等他说下去。
“我是倒霉到活不长了,手中实力尽去,还碰上个愚蠢到完全不理会我意愿的可笑合作者。”狄九靠在椅上,哼了一声。“若果三条还剩一条,我就可以东山再起,就不会拒绝和别人一起利用他。偏偏我已经走到绝路,剩下能做的,不过是痛快替自己出一口恶气。既然已经救了他,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我才会在这里等一个结果。从头到尾,我就是这种人,没浪子回头,没放下屠刀,你实在用不着这样操心我。”
“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吗?就是想得太多!”
狄九漠然。
“什么叫如果?如果就是狗屎。”他挑眉,眼中是笑,是傲:“给你治病的老头医术不算最好的,生意也不怎么样,不过,听说为人很不错,自己穷得叮当响,可遇上穷人看病,他还经常收半价。可如果我给他一万两黄金,代价是让他在施舍给街上某个没人理的乞丐的馒头里下点砒霜,他十有八九是会下吧?”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倒说得狄九有点发愣。
偌大一个碗,在狄三的指尖灵活的翻动跳跃,狄三悠然含笑的看着手上的把戏,漫然道:“若果有人对我用尽酷刑,代价是让我杀死傅教主,我十有八九也会杀。现在我有杀他吗?如果就是那狗屎。我当日暗算你,是因为你刺了傅教主一剑。至于你为什么刺这一剑,你有什么苦衷,关我屁事?我今日善待你,就是因为你救了傅教主,至于你‘如果’有别的选择,当时你会不会出卖他不救他,我管那么多?你救了他,不就得了?”
他凝视狄九,唇角带笑:“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烦恼才多。什么事,都非要去想个为什么,都非要去问个如果?难怪你一直一直,不得解脱。”
狄九默然无语,只转眸望向窗外,看向对街分坛的大宅。
他的确是从来都想问,他为什么爱他,他有多爱他。如果当时,他身边有别的人可以选择,会不会,他的情人,就不是他?
可是,忽然明了,所有的假设。所有的如果,明明都……不曾存在……
他爱了他,他的情人就是他!
这样明白的事实。这样简单的道理……呵呵……
如果,当年他明白这一切,如果。当年一切未发生,如果……
不不不,永远不要说如果,如果……它从来就不存在。
终是微微一笑,惨淡如斯。
敲门声响,狄三连忙放下药碗。起身去开门时,回头看看他凝视窗外的眼神。这一直带笑的不羁男子终于叹息了一声。
打开大门,门外是一个总角小童,声音清亮:“有人告诉我,送封信过来,会得两个铜板。”
狄三笑笑,掏出钱,换来一封信。随手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走回窗前,一语不发的把信递过去:“狄一说,碧落救不了他。碧落说他醒不过来,只能等死,明天就要带他回总坛了。”
狄九也不看信。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狄三吓了一跳,一闪身拦住他:“你要去哪?”
“我说过,如果碧落救不了他,我就要带他走。”
“你胡闹什么?就算救不了,修罗教照顾他,总比你照顾要方便。他们财大势大,有东西,有人手。哪点不比你强?”
狄九看向狄三,带着冷冽的嘲笑:“我是身体受伤,脑子还好用。如果他的病能用好医好药治过来,碧落也就不会束手无策。既然他现在好不了,你难道以为,修罗诸王,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狄三叹口气:“他们自然是坏人,但也算是有情义的坏人。”
狄九冷冷道:“我与傅汉卿也有情义,可我当日杀他,绝无半点手软。他们骨子里,和我是一样的人。他们对傅汉卿是有感情,所以以前可以善待他。但是你别忘了,以前傅汉卿同他们的利益并无冲突,甚至对他们多有好处。这个不揽权的教主可以让修罗教转暗为明,可以维持互相间最好的平衡,让他们能得到最大的权利和自由。可现在……”
狄三沉默,是啊,他们都不是天真的人,他们都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只谈感情。对人性,他们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度。
修罗教高层的平衡已经打破,诸王势力格局大变,现存的四王,只有莫离的实力毫发未伤,其他三王,皆伤亡惨重。傅汉卿已经是个活死人。修罗教不可能让一个曾放走叛徒的活死人继续做教主。
下一个教主,必然是莫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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