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又要疑他假作忠心了。他们同样血里火里苦难中走过来,同样把心肠磨成了冰霜铁石,谁又会相信谁呢。
“你信吗?”
狄一轻轻地说“他说的那番话,你信吗?”
狄九依旧不答。
狄一却轻轻笑起来:“按理说,你和我都该一个字都不信的吧。但是……”他有些不知是叹息还是苦涩的说“可是,我们却偏偏都信了。信了这最荒唐,最可笑的所有说辞。”
狄九也不由叹息了一声。那个人愚蠢,笨拙,懒散,但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力量,让人无法去怀疑他的每一个字。
“我们不相信,世上会有他这种人,我们不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无所图谋,我们时时刻刻都会提醒自己防备他,但是没有用,和他在一起,最最多疑猜忌得人,也会很自然的忘掉一切防备,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狄一轻轻道“包括你在内的诸王都一样,你们在他面前发怒,在他面前暴跳如雷,在他面前,所有的修养伪装全部消失,你们容忍他成为教主,你们接受他的懒散而不合理的行为,不只是因为你们畏惧他的力量,也因为,你们总是不经意的相信了他,不经意的忘记防备他。”
狄九目光冰锐如刀,几乎是带点杀气的望向狄一。
狄一淡淡道:“奇怪为什么我能看的这么透?因为我没有什么怕他图谋,没有什么需要防范,修罗教不是我的,天王不是我,本来的教主之位也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有,不必患得患失,所以比你少了许多烦恼。”
狄九唇边微微勾了勾,带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冷笑,少了许多烦恼,却也不见得快乐,象他们这样的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快乐,怎样去快乐,即使摆脱了黑暗中的宿命,却依旧迷茫的不知怎样活下去才最好。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依旧无法得回真正的快乐和自由,纵然不再身为奴役,依旧无数次半夜惊醒,浑身汗下。
只有他们才了解彼此的痛苦,彼此的寂寞,只有他们,才会这样,即彼此防范,彼此刺探,却又只得彼此,可以真正的说说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呢?”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另找一个房间,接着睡去了。”狄一声音里甚至有些轻松的笑意了“我让凌霄叫分坛的人进来收拾房间,打扫残余,这帮小子,看着这床也塌了,楼板也裂了,还以为你们这对真假教主为了争权打起来了。”
狄九低低哼了一声,虽没有答话,意态也略略轻松起来。
目光悠然望向楼下那么多聚在一起,抬头仰视他,不断指点议论的家伙。
老百姓原是以为一个疯子要跳楼的,等了半日,却等不到动静,不免就有人着急起来,有人大声起哄:“这人是谁啊,在楼顶上发什么疯呢?”
“要跳就跳,不跳就下去,别这么不干脆。”
“是啊,害我看的脖子都疼了。”
狄九挑眉冷笑,对一个可能跳楼的猜测,如此热衷如此欢喜的等待着看热闹,人心的冷漠残酷,有的时候,可能比他们当年的铁血密训时感受到的更甚。
他目光漠然向下扫过,忽见远方街角,一骑飞马驰来。正是段天成。可惜他被挤了半条街等着看跳楼的人挡住去路,无法驰马,又不便在人群中展露武功,正自着急呢。
狄九淡淡道:“他既然来了,想是案子审完了。”
“这案子上下牵涉上千人呢,光在公堂上告状的就有几百人,能这么快审完,这位卢大人倒似是有点本事的。”
狄一语不发,飘然自楼头飞掠而下。他现在主理事务,自是要第一时间询问段天成案子结果的。
狄一却不慌不忙,慢慢的站起,目光随意的扫过因狄九飞掠而发出无数声惊呼的百姓,从屋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动作轻松自然,如同下楼梯一般简单。甚至还有些轻松的想:“能把天王激得这么任性而为,丝毫不顾忌大庭广众之下惊世骇俗。教主的本事,确实是值得佩服的。”
这一天,大名府有很多大人物都过得十分辛苦,告官的,被告的。躲事的,幕后操纵的,若干人等,俱不安宁,就连那个整天只会吃吃睡睡的傅汉卿。也屡次被打扰,不得不起床辛苦应对一次次的意外。
然而,整个大名府最辛苦的人,无疑是推官卢东篱了。
这桩动静极大,牵连极广的告状事件,吓得大名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无不回避,这个闭门谢客,那个称病不办公,唯恐让知府大人抓去做苦差。
反而是他自己主动登门递帖子把案子要过来。知府大人几乎是以一种感激涕零态度忙不迭授他以全权。
他直接调动了大名府各个衙门所有的差役,又到驻军哪里借了一哨人马,这才勉强能控制住局面,镇压住任何可能引发的混乱,把大小几百号子告状的人,全带到刑厅开堂审案子。
原告们都受了嘱咐,人人哭天喊地的呼冤叫苦,一心一意要把几家商号给讹死。
但卢东篱却紧急传了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全大名府所有能找来的大夫都拘到大堂上来给上百号人同时验伤。
在短短的三柱香时间内,伤就全部验完。那些本来有重伤的自是不必问,可是一干轻伤小伤,甚至只不过擦破点皮的家伙们就被立刻揪了出来。
在卢东篱摆足官威,喝斥恐吓治欺瞒官员,戏侮国法之罪后,原本呼天嚎地的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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