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毁家灭国也要杀死我,那么,最后,我又到底会变成什么……”
是酒气,还是人的火热气息,让方轻尘燥热而烦闷,他一手扣住秦旭飞的腕脉,一手一推一抛,总算把这家伙给抛出去了!
你爱变什么变什么去,关我屁事?
秦旭飞给他扔得直飞出去,顺意在空中一翻一折,轻飘飘落下,还顺手又捞了一个酒坛子喝了三四口,但身体已经保持不住平衡,退了几步,终究站不住,依着身后一棵大树,坐了下去。
方轻尘低头看看自己那被吐脏的衣服,一阵气闷,三两把将污了的外袍脱了,脸色肃杀的大步逼过去。别怪我乘你醉要你命,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没酒品了!
“秦旭飞,我当你就是个白痴罢了,谁知道你喝醉了还会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啊……”
秦旭飞已经醉到了九分,说话都已经大舌头了,只怔怔望着方轻尘笑:“方轻尘,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像你?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可以和你相比,直到现在,我才真的能明白,你都经历了什么。和你相比,我的确是不如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轻尘皱了眉头,站在他面前,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你不止软弱愚蠢,而且还对自己毫无信心。你觉得,自己一定会变,是不是……”
“他们不是都变了吗?”秦旭飞的神情黯淡,语声低沉。
“谁?”方轻尘冷冷问。
“曾经疼爱我的父皇,曾经保护我的兄长,曾经被你保护疼爱的楚王,曾经……”
秦旭飞抬眼,深深望着方轻尘,迷朦的醉意里,似乎有清明,有悲痛。
清亮的月光,在他眼眸深处,映出异样的晶莹华光。
“还有,很多很多年前,深深相信相王的女王,很多很多年前发誓要保护她的丈夫的女主,很多很多年前,握着朋友的手,说如许江山你我共享的英雄,最终,他们都变了。”
秦旭飞说到楚王二字时,方轻尘已是变了脸色,一掌就对着他劈过来,然而,那人就在掌风呼啸里,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将剩下的话全都说完。
方轻尘立掌如刀,停在他的颈侧,脸色在月光下,煞白如雪,手掌冰寒一片,声音也只余清寒肃杀:
“你在说什么?”
冰冷的脸色,冰冷的语声,冰冷的指尖,还有,这一刻,倏然间冰冷若霜雪的心。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轮轮转转,七百年时光易过。却终是有人看穿了一切虚迷幻境,看到了那个真正的方轻尘。那个隐藏在所有的大义凛然,所有的正直无私,所有的为国为民,所有的凛然担当之后的,真正的,恶魔般的方轻尘。
这样的天机,从来不曾有人觑破。而觑破了天机的凡人,又有几人可以避过天谴?
耳闻惊雷,可是方轻尘居然感觉不到惊怒,混乱,或者迷惘。或者,是另一种情绪太明显,太激烈,所以,叫他把一切的惊怒迷乱,都暂时给忘了。
他只是就这样定定的在月下望着他,眸如霜雪,肃杀凛然,指如霜雪,冰冷的停顿在那人的颈侧要害,心中居然无波无扰,无思无虑,这一刻,有的,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那倏然停顿在颈侧的手指让秦旭飞不悦而不耐的皱了眉头,不是因为要害被制,而仅仅是为了那冰凉的感觉让人不适。他微微仰头,想要避让开去,但那手指却如影随形,一直紧扣在他脖上命脉处。
秦旭飞闪了两次,没能闪开也就罢了,却只是轻轻一叹,笑了一笑:“你既然已经听清了,又何必再问一次。”
方轻尘冷冷望着他,手指慢慢扣下去:“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一丝多余的辩白或分说,他直接就默认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然后冷然追问。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杀机了。颈脉受力让秦旭飞呼吸有些艰涩,只看着方轻尘极度冷静的眼,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得到那透骨而入的,分分明明的,凛冽杀机。
秦旭飞早就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惹方轻尘动怒了。只是以前,这人就算真的怒形于色,出手相搏,也不似这一刻,冰冷到让整个天地都只余肃杀之气。
这一次,他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麟,戳了他的伤口,揭了他的隐私。然后,真的可能会为了这个将自己的性命给送了。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他似笑非笑似醉非醉的看着方轻尘,伸手指了指方轻尘那恶狠狠扣在自己要害的手。
我现在连气都喘不了了,还怎么出声答你?
月光下,方轻尘的脸色,仍旧是霜雪般的白。
他冷冷的看着他,终于,一点点的,松开了指力。
秦旭飞却只怔怔看着方轻尘的面容。
这样的一种,不正常,不健康的煞白,绝不是只因为吃惊愤怒。这个人,在任性的毁灭别人的同时,也毫不留情的摧毁了他自己的身体。
夜风之中,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惆怅:“轻尘,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极敬重,极关心的人。我既然有这份心,关于你的事情,自然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曾经发生的事,必然会在你的身上心上留下印记,天长日久,你又怎么可能永远不露破绽,不留痕迹。”
秦旭飞的叹息之声,几乎轻不可闻:“轻尘,你就算再强,也终究不是铁打铜浇。你也会脆弱,会失意,你也会象我,有忍不住纵酒浇愁的时候。
喜欢小楼传说请大家收藏:(m.biquwen.com),笔趣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