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云泽挑眉,立即起身跟着凌辞枫往外走,内心仿佛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连楚云泽也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想见到那个人,想见到那个白衣黑发,眉目如画,却不爱笑的人。
走出营帐,楚云泽不禁倒吸一口气。
纯白色的扶桑花肆无忌惮地盛放,宛如波浪轻荡,水纹渐散的海洋。楚云泽见过硝烟弥漫血流成河的战场,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百花齐放的景象,更何况,此地是连树木都栽种不活的荒原。脑海中恰好又浮现出那白衣人的身影,他微笑,对凌辞枫道:“时辰不早了,你若觉得无趣,可以先去休息。”
凌辞枫点头:“那将军呢?”
楚云泽莞尔:“花皆已盛开,自是要等佳人来。”
凌辞枫顿了顿,考虑再三还是将那句“将军也记着要提防着些”给咽下肚里,轻声应道:“属下告退。”
凌辞枫才走不久,那人便如约而至。
依旧是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依旧是随意披散着的乌黑长发,依旧是毫无情绪平静至极的深邃眼眸,只一瞬间,他就出现,薄唇微启,声音如双眼一般平静:“三日已到,我来了,那,我的扶桑花呢?”
楚云泽扬起手中的扶桑花,道:“花还开着,完好无缺。”
“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他伸手接过扶桑花,指尖冰凉,竟没有常人的体温:“只要不丧尽天良,只要我能做到。”
楚云泽却对他伸出手:“我希望你留下,留在这里,并不是我需要你的时候就出现,而是……一直都在这里。”
“我在这里可帮不了你什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累赘,何必。”他轻声答,最后的何必二字却连疑问的语气都不曾有:“再说了,你身边那位副将,不是很不待见我?”说到这里不禁上前一步,眼前便是楚云泽的脸,近在咫尺:“我不是人,不是仙,而是妖,你不了解我,也不知我底细,让我留在你身边……为何?”
“因为……”喜欢你咯,楚云泽在心里微微一笑,表面上却沉着道:“你既然是妖,总有过人的地方,留着你,总是有好处的。”
“我不会打仗更不会杀人,也暂且不想救人。”他耸耸肩:“你身为将军,非要留下一只何事都不会做的花妖,说出去不怕旁人笑话?”
“原来,你还会救人?”楚云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便更是要将你留下了。”
他皱眉:“好,我留下,但我不会帮你救人。”
“为何?”楚云泽脱口而出。
他轻轻抬手,脚下盛放的扶桑花又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原本纯白如雪的花海,霎时变回只有枯草的荒原:“我救不了活人,只能救死人。”
而且,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这句话,他只是在心底默念罢了。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楚云泽经不住尴尬,先开口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他望向手中的花,轻声道:“扶桑。”
“扶桑?”楚云泽挑眉笑道:“人为扶桑,花亦扶桑,妙极,妙极。”
扶桑顿了顿,摇头道:“将军错了,是花为扶桑,人亦扶桑,悲哉,悲哉。”
“悲哉?”楚云泽不解。
扶桑却轻轻一笑,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他道:“花为扶桑,人亦扶桑,扶桑花谢,扶桑命绝。将军,如此一来,岂不悲哉?”
楚云泽眼中闪过错愕,但也只是一瞬,又对扶桑微笑,柔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扶桑一直开下去。花为扶桑,人亦扶桑,扶桑花开,扶桑永在。”
后来,扶桑就真的留了下来,许是楚云泽的关系,没有任何人来追问他的身份,偶尔去荒原上走一走,还会被尊称一声“扶桑公子”。正如扶桑所说,他不会杀人,也没有帮楚云泽救人,有好几次,楚云泽见不得士兵一个个的死去,恳求他帮助,他也只是轻轻摇头。楚云泽从来不勉强他,即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楚云泽也只道他总有自己的理由,生死有命,帮不了,就算了。
扶桑认为,互不打扰互不干涉,这样下去也好,谁知,楚云泽终究忍受不了。也罢,楚云泽不仅是楚云泽,还是一位将军,掌中护着太多人的性命。
那日,楚云泽忽然走进营帐,战袍上沾染着斑驳血迹,他眉心紧皱,对扶桑道:“扶桑,救救他们吧,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的,我,辞枫,谁都活不了。”
扶桑从容道:“当初你执意让我留下之时,我便说过,我不会帮你救人的,莫非你忘了?”
楚云泽双手搭上扶桑的肩,却不敢用半分力气,血迹渐渐渗透在扶桑纯白色的衣襟上,触目惊心,他沉声道:“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你不难受吗?你分明是可以救人的,你并不是做不到,不是吗?既然能做到,为何不救?扶桑,你忍心吗……那都是人命阿!”
“我知道阿。”扶桑弯了弯唇角:“是人命又如何呢?迟早都是要死的,死在我面前的人阿,太多了,我见惯了。”他抬眼迎上楚云泽的目光,收敛了唇边笑意,淡淡道:“你也总会习惯的”
楚云泽微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竟忘了扶桑是妖,生死于妖而言,想必,是司空见惯的吧:“这场仗终是会打完的,输赢如何双方都清楚,可我的职责,是战到最后。扶桑,我若是死了,你可不要轻易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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