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扬的唇角没有丝毫勉强,那笑容令顾靖扬心头一暖。
“那么,我先祝你春节快乐。”
“你也一样,春节快乐。”
关上门,陈非转过身,面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刚才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陈非望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面,有些愣。
一阵铃声划破了这一片沉寂,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点刺耳。陈非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喂,非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
“家姐,咁晚仲未瞓?”
(这么晚还没睡?)
“我喺阿宣家打牌。”
(我在阿宣家打牌)
她这么一说,陈非果然听到麻将的洗牌声。
大姐在牌桌上怎么会想起给自己打电话?陈非的念头刚转过,那边又接着说话了:“非仔,阿爸让我问你几时返归?听天就系除夕咗。”(爸爸让我问你哪天回来?明天就除夕了。)
陈非沉默了一下:“家姐,春节我唔返去咗,伲边有点事搞唔定。”(春节我没法回去了,这边有点事搞不定)
“咪事连除夕夜都要忙?”陈蕾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三度不止,“春节不是全国休息咩?”
“外国人唔过春节嘛。”陈非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家里人大概都以为他在北京做一点涉外的生意,所以这样说,合情合理,他们不会怀疑。
果然,陈蕾没话说了,半晌才道:“咁你听晚点过喈?”(那你明晚怎么过啊?)
“美国使馆个边俾所有留京的美国人办佐一个晚宴,我都会同朋友兼埋去。”(美国使馆那边给所有留京的美国人办了一个晚宴,我会跟朋友一起去玩。)
陈非之前在美国住了三年多,陈蕾对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怀疑。在她心里,这个弟弟一向是很有本事的,她其实也不怎么担心,她的口气缓和下来,“都好,你记住俾阿爸打电话拜年咯。”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砌牌。
陈非听出来她有点心不在焉了:“我知,家姐你帮我同姐夫讲声春节快乐。”
“好啊,我会同佢讲。”陈蕾一口答应。
挂掉电话,陈非保持着那个站在窗边的姿势,窗户有点反光,整个客厅清楚地映在玻璃上,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空洞,像他此刻的内心,因为麻木了,所以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空洞。
陈非很明白,大姐打电话给自己,不过是例行公事,她心里并不真正在乎自己有没有回去。这也不怪她,他们两个虽然只差两岁,却从小不太亲近。
陈非是父亲那个社交圈里的异类,从小品学兼优,初中考入深圳外国语学校,之后保送本校高中,再考上重点大学、再出国留学,求学之路可谓一帆风顺;陈蕾比较“正常”,一看到书就头痛,对生意的兴趣远远大过课堂,混到18岁高中毕业就开始跟在父亲身边做事了。
两个人从小个性不同、生活方式和朋友圈也都不同,陈非又住在深圳,少年时代就没有太多的交流。后来陈非北上读大学,只有每年寒暑假才回家,而陈蕾在21岁那年就结了婚,22岁生第一个小孩,生活重心理所当然也跟着转移,姐弟两个就更加没有机会亲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陈非跟家里闹到这么僵的时候,只有陈蕾还能毫无芥蒂地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陈非有时候很羡慕大姐的个性,简简单单、不考虑太多、什么样的日子都能没心没肺地过。
苏东坡曾云:“人生识字忧患始。”陈非以前不懂,这几年跟父亲因为公事私事摩擦不断,自己既要考虑大局又要顾虑父亲的心情,在理智和感情之间左右为难,心力交瘁,他既没有办法像父亲那样,老子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他也没办法像陈蕾那样,随便你怎么样,只要不危害到我的利益我就无所谓。
是他太贪心吗?既想要皆大欢喜,又想要无愧于心,结果却是把自己弄得疲惫而狼狈。还是人和人之间的互相理解真的这么难?
陈非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不愉快的往事如潮水涌来。他挫败地闭上了眼睛——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eq不够高,既无法左右逢源,又不敢当断则断,拖到最后,还是把事情弄成了最糟糕的局面。
除夕夜,团圆夜。京城平时最热闹商业区今晚格外的冷清,往日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商场全部都关着门,透过擦得蹭亮的大片落地玻璃窗,商场里辉煌的灯光映照下,那些缤纷的装饰贴纸,非但不显喜庆,反而显出几分曲终人散的落寞来。
这个夜晚,真正的热闹都是关着门进行的。晚饭过后,小区里许多人家里都传出相同的电视声音——春节联欢晚会是许多中国人春节夜晚的一个重要部分,连同那种“团聚”的感觉,成为所有人的过年记忆里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再无趣再官方,大多数人也都是愿意应景看一看的。
当然,例外总是有的,比如像陈非这样无家可归的人。换了新的号码,手机不会像往年那样,一到逢年过节就叮叮叮响个不停,这让他觉得清静。他始终觉得贺年短信是一种资源浪费,毫无诚意,徒增喧嚣,以往他交际多不能免俗,如今终于清净一点了。
完全与世隔绝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是社交圈大小的差别而已。威扬的同事发了拜年短信过来,因为数量少,陈非逐条认真看了,许是心情转变的缘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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