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她对陆候夫人笑了笑。
影儿躲在陆候夫人身后,悄悄看了长风一眼,一脸不相信,刚刚还想凶她来着。
陆候夫人一把揪出她,“快给公主道歉。”
影儿撅着小嘴,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对不起。这弄得长风倒有些不好意思,她错开话题,问道:“夫人这是去何处?”
陆候夫人柔声道:“贵妃娘娘有请,我带影儿前去拜会。”
长风差点都忘了,这陆候夫人和王贵妃可是嫡亲的姐妹。她再仔细看去,陆候夫人与王贵妃眉目倒有几分相像,只是面由心生,长风看着她越发慈眉善目。
身后的嬷嬷见二人交谈,面色不喜,提点道:“公主快些走吧,莫误了时辰,抄不完经书。”
长风顿时如临大难,面如土色,迷怔地道了别,看着前面的路越发艰难。
刚走了两步,陆候夫人又叫住了她。她好奇回头,却见夫人走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了压岁钱递给她,“公主,新岁纳吉。”
她愣住了,这么多年离了长辈,还从未有人给过压岁钱呢。
陆候夫人见她迟疑,笑道:“虽比公主大不了多少,但也算是公主的长辈。这么多年不见,也未准备什么闺中之礼,还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怎会!”
长风接过压岁钱,着实欣喜的很。她无意抬头看到陆候夫人,眼底似有藏不尽的哀愁,随着那笑容一点点惨淡。
长风抓住了那哀伤的尽头,念着刚刚提及的“多年不见”,恍然才记起,她幼时曾是见过她的。
那时候,她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陆候的夫人还是自己的姨母,王岳两家尚还交好时常走动,眼前的夫人也还是个少女,无忧无虑的相府小姐,熟悉的人会唤着她的闺名珺儿。
她那时会缠着父皇准许自己到岳父玩。可一道将军府,外祖母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便让舅舅在侧轮流看顾。
有一次轮到了小舅舅岳定霄照看,他直接把自己给带到兵营去了。那天,她生平第一次见到整齐的兵戈,却被那激烈呃呃呃打斗声吓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小舅舅还说:“长风真勇敢啊,见了都不怕。昨天带你表哥来,他吓得都尿裤子了。”
长风听了这夸赞,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直到中午,营帐里走来了一个亭亭的姑娘,她只记得好看极了,一把接过她,责怪着小舅舅不该带她来,会被吓到的。
小舅舅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看着她。
长风窝在她的怀里,觉得她说得太对了,立刻很给面子的哭了起来。
之后隐约记得小舅舅被祖父骂得很惨,而那个姑娘一直抱着她躲在屋外偷听,心疼不已。
小舅舅受了罚出来后,才不情愿地接过了她,提了提她的耳朵。
在晴朗的午间,阳光斜撒在院内,那个姑娘挥挥手,说自己该走了。
岳定霄急急唤了一声,长风听得真切,是叫珺儿。
然后珺儿扭过头来淡淡笑着,“定霄,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好,眼底全是温柔。
长风至今还不能忘了那神色,许是小舅舅给她的印象全是严肃。如今想来,该是喜欢吧,平日征战沙场的热血儿郎,也只能把喜欢藏在心头,溢在眼底。
而他的珺儿,刚巧知道。
长风都不记得是不是那一年了,也是个新年,父皇给小舅舅赐了婚,她也不知道是谁,只记得在曲阳宫碰到了珺儿,她很高兴将自己搂在怀中,塞给自己压岁钱,并说:“新岁纳吉。”
她也回说:“新岁纳吉。”
然后,就他们就没有后来了。
长风坐在殿中,扔掉了手中的笔,隐隐觉得心口很疼。她抬起头来,恰好见着正殿中立在侧处的灵位。
先行皇后岳氏的灵位。
她轻轻走上前,轻轻碰了碰,至今才觉得万分生疏。
听宫内老人说,母亲是生完阿夜后血崩而亡的。所以,父皇不喜欢阿夜,所以,同是母后生的,只喜欢她一个。
她轻轻扶着排位,突然哭出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也行是因为太苦了吧!
为什么好的人永远不能被善待?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要一个个离她而去呢?
她趴在案上,将灵位搂在怀中,也不知哭了多久,累了就睡着了。
什么烦心事也不想了,什么经文也不抄了。
父皇若要杀她,便杀吧。她要死了,就不必承受亲人离去的苦楚了。
那一觉真是舒坦极了,就好像躺在母亲的怀中,她轻轻哄着自己,唱着动人的短歌。
当她睁开眼时,朦胧案前坐了一个人,佝偻着背对着她,止不住叹息。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狐裘大衣。她望了眼殿外的夜色,小心翼翼叫了声:“父……父皇。”
祁宗林转过头,神色却不似先前那般威严,他俯身抽出她怀中的灵位,细细摩挲着,道:“明日起,你就在你殿中抄经文吧!”
她还有些迷糊,只是点了点头。
他又开口:“明日抄五遍,若完不成,以后不准踏出宫殿半步。”
这一定是个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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