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发都往眼前拨,似乎想自制一道屏风,挡住安纳斯的目光,“骗子……走开……”
可不知为何,就算有湿黏的赤发遮挡了,他还是能看到安纳斯惊人水亮的左眼珠,好像他的目光就是刀子,可以杀他于无形,将他剥个精光、空余骨架。
“呜——!”祈月烬紧紧闭合双眼,泪水和秽物翻滚着压摩他的眼球,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成了个疙瘩,要冒起痛痛的白水泡了。
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被安纳斯的蓝眼珠蛊惑,他怕联想到唯一对他好的爹爹,他怕万一,万一……万一逝去的爹爹,实际上也不喜欢他,实际上也藏着一颗对他坏的心——!
头一遭的,他想快些死了。
“死”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便在其操.控下麻木的伸手,摸向那把安纳斯飞滑过来的剪刀,心里想着:大骗子真是坏,最坏了!故意把剪刀给我,还要我接住,其实就是想看我怎么杀掉自己吧!
他咬住惨白的下唇,捏紧剪刀的把手,预备着一挥而向自己的脖颈——
“想杀我吗,祈月烬。”
床外,那个轻哑低郁的声音发话了。
祈月烬陡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安纳斯侧视他的双眸,对他的话语理解不能。
“剪刀在你手上,你想杀我,爬出来就行了,”安纳斯脸色平静,语气不咸不淡,活像在谈论一件例行公事,“你不敢出来,也行。喏,我把胳膊伸进去,你用剪刀捅穿我的手腕,再多刺几下,我就死了,如何?”
言罢,他真的将左臂探入了床下的缝隙,祈月烬就看着他苍白的手指一点点靠近自己,似乎是白色的水鸟滑过水面,背着清浅的阳光,朝他缓缓而来。
安纳斯停下了手,却响起了声音:“对于恨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对吧。”
他继续侧着脸,凝视祈月烬乱糟糟的根根黏赤发下,那惊惧恐慌的大眼睛,轻声道:“你跟我闹脾气,说你恨我,可你必须清楚,我的恨,不比你少,我老早就想向你发脾气了。”
“我恨你,祈月烬。”
安纳斯目光幽幽,声线痛楚:“你觉得我是祈月烛派来的坏人,骂我是骗子,以为我想杀你……简直混账。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开这种脑洞?你的脑瓜,大概连装满了淀粉的红苕都比不上吧?你,个,苕,逼。”(“苕逼”,南方方言,意同于“傻逼”)
“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装什么受尽背叛的白莲花小天使啊,矫情的小混蛋。老子为了保护你,苦口婆心劝那个三八的祈月烛改邪归正,我的辛苦费谁付?还不得自己掏钱!呸,老子还被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邪门家伙吐了一嘴的口水,要不是看在你还叫‘它’妈的份上,老子割它上面断它下面,让它滚进畜生圈!”
安纳斯深深吐了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散于空中、混入床下的黑暗,终究到不了那个小小的祈月烬的所在,又见他一脸听不懂的迷惘,心中难免怅然。
他打起精神,继续说:“你不相信我,所以一看到我在跟祈月烛说话,就觉得我跟它是一伙的。你不相信我会保护你,只担心我也有让你疼的一天,怕我像祈月烛一样打你……我告诉你!如果我打你,全是你自找的,祈月烬!”
安纳斯的声音透出了恨,他也不管祈月烬听不听得懂了,鼻头发酸的低吼起来:“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你总是抛下我,自己去死!我恨你当我是个傻帽,什么都不告诉我,总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一旦真相大白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认为我没了你也能活,你以为你祝我个‘平安’,我就真能死皮赖脸的活到七老八十——”
“我恨你。你才是骗子。你是最大的骗子,祈月烬。”
留下一个叹息般的尾音,安纳斯摊开伸进床底下的手掌,好似向幼小的祈月烬袒露了自己的心脏。
“我太恨你了。我想过,与其间接害死你,不如我手一抖,直接杀了你呢。我杀了你,再立刻自杀,这样你就走在我的正前方了,我盯着你的背影,无论你溜去哪里,都逃不出我的视线,我会在任何地方找到你,不让你做孤魂野鬼。”
“但是……现在,反而是你想杀我了,哼哼,”安纳斯从鼻腔里发出一身嘲笑,他侧视祈月烬的眼神带上了讽刺,却是在嘲弄自己,抑或己身的命运,“行啊,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走在你前头,为你打前锋吧!不管你在我死后还能活多久,你死了,最好去找找我为你开的路,反正不让你掉进阎王爷的陷阱就行了……哼!谁叫你是我夫人呢,我有多烦你,就有多稀罕你,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转过眼睛,凝视天花板,安纳斯收拢左手五指,成拳,刻意曝出自己手腕上的经脉,好让祈月烬下剪刀。
“动手,祈月烬。”
安纳斯轻声道出二字后,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平静。爱与恨都像潮汐,他不指望哪一波浪花能只涨起、不落下。套用贼俗的一句话吧!他有多恨祈月烬,就有多爱他。
但现在,剪刀的利刃就在他的腕动脉旁闪现冷光了,他可谓死到临头了,可他还是打从心底里认为,恨只是落潮,爱才是他的涨潮。
只有涨潮才能象征他对祈月烬那情动至澎湃的心,他对祈月烬的爱情永远不是落潮,因为他不愿放弃曾经的感动而黯然离场,他的月亮一直在他头顶,给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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