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官场上的事情,尤其事涉皇子,又怎会如此简单。
有些信息,要连起来看才有意思。就比如,梁炳辰之弟梁炳光,与工部郎中姜绥,一向走的颇近。而工部却是太子的势力范畴——太子妃钱氏出身汝阳侯府,汝阳侯钱枫稳稳在工部蹲了三四十年,一辈子没挪过窝。
卫涟精致的嘴角泛起意味悠长的笑,轻轻旋动手上一枚白玉扳指,幽幽的想着:太子,是个什么意思呢?
要动自己,梁炳辰并不是一步好棋。不过,也许是事出仓促,没有更充裕的准备时间——自己人前一向谨言慎行,这样新鲜劲爆的可以拿来大参特参的把柄,以前没有,以后多半也不会有。是以这一招嫁祸,便做的粗糙了些,使得自己仔细一查便能找出漏洞。
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不露锋芒,是以对方放松了警惕,只以寻常十七岁少年的心智以待之。
卫小侯爷嘴角的微笑渐渐转冷。
动自己,不过投石问路。太子所求,不言自明。
太子外家护国公府,以军功起家,这些年来势力日衰,在朝在军的影响力已渐式微。而卫国公府与安国公府,一个把持着户部,一个因子弟出色,在兵部混的风生水起。又因着裕王府的关系,隐隐有拧成一团的趋势。已故的裕王妃和如今的世子妃皆出自安国公府,意味着把持天下兵马军政的裕亲王父子俩,竟都是安国公府的女婿。而卫家,一方面因大长公主的缘故,与裕王是姑表亲,另一方面,由于安乐侯卫泠的存在,裕王府与公主府,其亲近程度已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这样巨大的、显赫的、集中的权势与力量,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怎能不忌惮、不动心、不染指?
贸贸然动正主,是蠢不可及,更是鸡蛋碰石头。因此,小心的从边缘扎一刀,试试反应、探探深浅,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甚至,如果自己真的上当,把黑锅扣给宁王,转头开始找崔氏一系的麻烦,那就更好了。若能斗个两败俱伤,那简直就是老天开眼,菩萨保佑,不能更美。
只可惜,朝堂上昭宁帝竟然如此明显的回护,快刀斩乱麻的就给处理了,大出众人意料,估计此番下来,太子又要重新权衡、考量,愈发谨慎,不会再贸贸然出手了。
日光和暖,卫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无表情的缓步而行,脑中则不停的分析、思索,梳理着各种复杂的信息,不时衡量、判断。
“阿涟!阿涟留步!”身后传来略有些急促的呼唤。他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身时已带上惯性的、极浅淡而疏离的微笑:“见过宁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宁王荣启辉一面挥手让身后侍从们跟远一些,一面上前试图握住他的手:“正是有几句话要同阿涟说,谁想散朝后你走的快,差点就错过了。”
卫涟极自然的作揖作赔罪状,恰好避开了他的手,表情诚恳而歉意:“阿涟莽撞了,殿下恕罪。”
宁王眸色一暗,神情却未变,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赔罪的,你也太小心了。”一面不依不饶的伸手过来握住他,做出把臂同游状,口中压低了声音道:“阿涟,这次御史台的动作,真不是……”
卫涟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得无奈的抬头望他一眼,口中敷衍道:“殿下多虑了。况此事的确是阿涟有错,陛下责罚本就该当的,阿涟心悦诚服。”明知他要说什么,却抢先一步堵住一切话头。
宁王本意是想同他解释御史台的事情并非出于自己授意,只是一见了真人,尤其是握着他羊脂白玉一般温软的手,那细腻的肌肤在掌心摩挲,简直让他不可控制的心猿意马,原本想好的那些话一下子竟记上不来,满心满脑只剩下眼前人,恨不得将这冰雪美人立刻搂进怀里揉搓一番。
卫涟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搭话,反而将自己的手越抓越紧,手指竟还尝试着开始在掌心挑逗的刮弄。他微微变了脸色,忍住怒意勉强低声道:“殿下若没有其它吩咐,请容阿涟告退。”一面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行礼后,匆匆离开。
宁王阴沉着脸望着他的背影,春风拂弄,卷起素色绸衣外薄透的纱衫,使那身影愈发显得纤细飘逸,动人心魄。他下意识的伸开手掌又紧紧握拳。
江山,美人。
我的。都会是我的。他咬着牙,一脸的阴鸷。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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