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万事波澜不惊的夏泽深,怎么可能有那种荒谬的念头,他大概是真的掉下来的时候被夹了脑子。
面上却故作淡定,“唔,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一些……消沉。”
“不至于。我只是有点……”夏泽深眼眸半垂,接住眼里浓厚欲落的万千情绪,“感慨。”
能让向来将情绪深埋的人吐露真言,大概也只有酒后,绝处,很想念。
夏泽深这人,就像是凌寒独自开的峭壁冷梅,孤傲到不可一世,孤傲到…令人心疼。
“我是凌敬”四个字再一次就在嘴边,几欲脱口而出。
也许是时机仍未到,才一次次没能成功。要么是自己蒙生退意,要么是天公不作美。
“小心—”只听夏泽深一声低喊,紧接着凌敬觉得自己被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滚去。
在“咣—”的巨响声中,他和夏泽深之间的界限淹没在滚滚粉尘中。四周重归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8.6~
☆、你即荣耀
我的喜怒哀乐,只因为你。——《齐进航·一句话日记》
他们头顶上方,以诡异角度刚好互相勾搭住的造型独特的钢筋水泥,也不知是受了外力作用,还是消极怠工,猛然间轰然崩塌,压坏了他们唯二的打火机,也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剩余的打火机给了夏泽深,凌敬成了黑瞎子,受伤的腿在滚动中一再受压,感觉像是被医术蹩脚的土郎中以接骨的名义随意折腾了一顿,有种分筋错骨的感觉。
凌敬咬牙挺过最疼的一阵,麻木之后便觉得好受了很多,也幸亏夏泽深掉下来的时候没被压到脑子,还保留着眼疾手快的本事,要是他也像他这样夹到头反应迟钝,估计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块肉饼或是一坨肉酱。
打火机不见了,说不准就是成了替死鬼。
“夏先生?夏泽深?夏……”
“我没事。”新砌起来的墙那边传来夏泽深闷闷的声音。
“真的?你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虚弱不一定有事,不过像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就一定是没事了。”
凌敬:“……”
“火机开了吗?我这边完全看不见。”凌敬小心的摸了摸刚掉下来的断壁,感觉他和夏泽深就像是被怪兽吞进了肚子里,不时会有食物经食管掉进来,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漏进来的食物砸个稀巴烂。
“开了。”
“情况怎么样?”
夏泽深没有立刻答话,偶有窸窣的微小声音传来,大概是他在查探情况。
“不容乐观,二次塌方,空间再度变小,头上的废墟愈加不稳固,随时有再次倾塌下来的可能。”
其实凌敬想问的是“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你的脸”?听起来有点肉麻,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隔着一堵墙没有面对面来得及安心,何况凌敬有种没来由的直觉,夏泽深一定又受伤了,不至于太重,但也不会太轻。
不由轻轻叹息一口,“咱们就只能对着墙隔空传音了吗?我觉得我像是失明了。”现状再次说明了一个事实,绝不能小看星星之火,它不仅可以燎原,有时还是黑暗中的唯一的光亮。
只要有光,就有希望。
“靠头那个方向的最边上有个和脸差不多大小的洞,你能动吗?挪到那里说话。不能的话别勉强。”
“你总算想起来关心我能不能动了啊?我还以为你奉行的是只要没死脖子以下全部瘫痪也没事呢。”凌敬调笑道。
“……岳林静,从现在开始,能不说的话就别说,保持体力,我们没粮没水,不一定饿死,但一定先渴死。”夏泽深好像突然严肃了起来,就像是宝刀擦去了满身锈迹,露出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锋利刀身。
凌敬其实想说“你怎么突然变积极了”,但他的灵魂里大概被刻上了一点对夏泽深的依从,最终只是很乖巧的应了一声。
夏泽深估量的很准确,那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洞果真只有脸那样大小,以至于凌敬乍一看到夏泽深只有五官的圆脸在那里露出来时,觉得又可笑又可怕,像是一部喜剧恐怖片。
不过凌敬没笑,而是很真诚的对夏泽深说:“谢谢。”
谢谢在你同样深陷囫囵时还能仗义伸手,正因为你不知我是凌敬,这种精神才难能可贵。
或许有人会觉得,大难临头,全身而退只是人之常情,舍身就义反而刚直到显得傻气,尤其是,没必要为了一颗无足轻重的芝麻丢了你这个举足轻重的西瓜。
但他不这么认为,因为你我,本是同一种人。要不当初何来一见如故,情谊又如何数十年如一日,又怎会在一个走了以后另一个仍思念至此。
亲爱的朋友,虽然你不知道,但我会在你身边,在一秒一秒的倒计时里守候生的希望。
“累么?睡一会儿吧,六点喊你。”困境中,他的声音轻柔,火光中的双眼也褪去了冷硬,显得无比温和。
“你呢?”凌敬低声问。
“我习惯了。”夏泽深眼神柔和。
凌敬凝视着他,他想大概他在夏泽深的眼里也是很滑稽的吧,不然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会这样温柔缱绻。
“你不是习惯不睡,是习惯熬夜。”又垂下眼轻声道:“你也不是习惯,而是辛苦。”
没给夏泽深辩驳的时间,凌敬闭上眼,“两个小时后叫我,换你。”
阖起眼后,隐约在眼皮上跳跃的光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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