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连睫毛也许久才微微颤动一下。
安国侯的整套华服配饰套在他身上,也不过比平素里更隆重几分罢了。
倒显得漂亮安静,讨人喜欢得很。
谢瑢许是察觉到了,抬眼看了过来。
马车正巧转过路口,恰逢秋日晴好,阳光透过薄纱照进来,仿佛极精巧细致的小小金色蝴蝶,落在他浓长睫毛尖梢,轻轻扇动两翼,顿时光影明灭,眼波潋滟,直透心底。一时酸苦难言,酸苦之后,却留有点点回甘。
陆升猝不及防,连呼吸也跟着停滞几息,见谢瑢笑意扬起,便生出因心思被看透的恼羞成怒来,沉下脸一瞪,便转过头去,望着朦胧纱帘外的段段砖墙自眼前趟过。
二人下了马车,陆升是陪同的身份,便在宣光殿中等候,谢瑢则随同黄门内侍前去面圣。
陆升等了一盏茶功夫,仍不见谢瑢要返回的迹象,隐隐有些不安。谢瑢那厮胆大包天,又素来毒舌惯了,虽说当今的皇帝做彭城王时,同谢瑢相熟,如今成了皇帝,只怕不如先帝那小少年好脾气,若是一言不合被降罪了岂不冤枉?
正胡思乱想时,门帘一挑,自外头走进一个人来,华服璀璨,头戴嵌着海珠的玉冠,扬声笑道:“陆功曹,许久不见,看你气色倒愈发好了。”
陆升起身,抱拳道:“见过世子。”
来者正是司马愈,笑眯眯走近了,才低声道:“如今是太子了。”
陆升也跟着笑,“说得也是。”随即回过神来,赧然抱拳:“太子殿下恕罪。”盖因每次同司马愈见面时,这世子fēng_liú洒脱,全无半点架子,就连陆升也时常忘记了。
司马愈倒依然不以为忤,在陆升身旁坐下来,问道:“如昫仍在同父亲聊天?这也拖太久了。”
陆升愈发担忧,司马愈见了他那模样,反倒笑着宽慰道:“陆功曹不必担心,如昫什么人物,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女官亲自奉了茶,放在司马愈手边的螺钿黑漆小几上,那女官不过十七八岁,眉目如画,身段窈窕,倒茶时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看了司马愈好几眼。司马愈却视若无睹,视线只落在陆升身上,若有所思道:“陆升,你变了。”
陆升顿时心头一紧,抬起金箔边的茶盏挡住脸,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司马愈视线游移不定,却只笑道:“只怕是我看错了。”遂同他说起了京中时事来。
陆升却是做贼心虚,寻常若是受封侯位,理当是带家眷进宫谢恩,谢瑢旁若无人,只带着陆升进宫来,落在旁人眼中,只怕别有深意。
他不愿被人以异样眼光打量,渐渐便如坐针毡。
司马愈却也有着些许心不在焉,他生性fēng_liú洒脱,爱效仿名士之风,平生最爱美人,虽说有为隐藏野心,掩人耳目造势的目的,然则多少也是因为当真喜爱美人的,且男女不忌。
故而先对谢瑢动心,追逐无望转而宠爱洛三娘、碎玉公子、刘白郎各色美人,若聚集起来能绽放满庭芳艳,然则最终又尽皆弃若敝履,不过是当做平时小消遣罢了。
他初见陆升时,只当此人是个寻常的寒门小吏,只不过撞了大运,得以搭上谢瑢这条线,也不过是可用可弃的棋子罢了。
然而卫苏谋逆时,诸弟子皆受连累,谢瑢生平第一次请他出手相助,将陆升发往西域都护府,调令一下,彭城王便收到了定魂珠现身西域的消息,随即葛洪真人对弟子下了指令,同样是前往西域都护府。
待西域事平,谢瑢要打道回府时,便径直同彭城王司马靖请愿,又将陆升调回了建邺。
如今看来,分明是因为片刻也不舍得与那人分离。
司马愈只记得此人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却未免太过刚直,不解风情,又不知情识趣,若说谢瑢对这青年当真生了什么念头,简直有眼无珠。
然而时隔大半年重逢,人倒还是这个人,依旧俊朗刚直,不解风情,为何见他一笑,听他开口,司马愈顿时喉头一紧,只觉百爪挠心,竟生出了要将他狠狠压榨玩弄的荒唐念头。
继而神思一凛,收敛了散乱心神,心中却隐约有了猜测。
二人都是心思各异,自然话也少了。
待谢瑢面过了圣,迈进宣光殿这间厢房时,便只见二人相坐无言,各顾各地喝茶吃点心。
陆升手边一盘糖渍姜片也被吃掉了大半,谢瑢不觉莞尔,走近了按住陆升正往口中送的姜片,“什么东西,吃得这样津津有味。”
竟径直将一旁的太子殿下给视若无睹了。
陆升回过神来,呆呆看一眼手里的姜片,方才察觉满口辛辣,涨红了一张脸猛灌茶水漱口。谢瑢便下令道:“沏杯乌龙茶来,酽浓些才好去味。”
内侍慌忙去了,一时间房中忙乱,将司马愈晾在一旁。
司马愈也不在意,只笑叹道:“果然世态炎凉,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昫,我真伤心。”
谢瑢抚着陆升后背,待他缓过气来,又喂他一颗冬瓜蜜饯,这才笑道:“太子殿下这玩笑开得大,臣惶恐得很。倒不知太子殿下特意等候臣,是有什么要事?”
司马愈本就是说笑,如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方才笑道:“行了,不同你说笑,有人想见你,身份所碍,不便召见,只得求我带你去。”
谢瑢道:“既然如此,就请太子引路。”
司马愈噎了噎,不由喃喃道:“如昫,你不必同我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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