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气度,却也付出了艰辛代价。只是她与谢宜情深意重,又生性好强,纵使不贪图渭南侯的荣华富贵,却不愿成为丈夫儿子的拖累,故而三更灯火五更鸡,比进学的学子更为努力。
只可惜她一己之力,不过螳臂当车,又如何敌得过“王与马,共天下”的庞然大物?
她立志要做个合格的贵妇,京城贵妇们却大多碍于王姝,不愿同她来往,唯独文太妃出身清贵,家风不惧权势,倒与白夫人成了手帕交,见得多了,便愈发佩服这奇女子智慧拔群、意志如钢,若是有幸生于士族,只怕一生所能达成的成就之高,京中贵女无一人可以企及。
然则白夫人最终却败给了谢宜动摇之心,待到谢宜扛不住压力,也开口同她商议做妾的事,白夫人便心灰意冷,和离而去,竟是丝毫也不妥协。
花前月下不过一时点缀,山盟海誓亦只短暂沉迷,好景不长,良辰易逝,任你神仙眷侣,又如何比得过利益二字?
陆升愈发坐立不安,望着文太妃唏嘘不已,真情流露红了眼圈,他手足无措,只得连声安慰。
好在谢瑢及时进了屋,见状皱起眉来,“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
转头又问陆升:“太妃同你说了什么?”
文太妃抹了眼泪,却掩饰道:“只是同他聊起了阿熙……到底年纪大了,愈发经不住事,见了故人就……”
陆升心虚,自然也跟着道:“太妃节哀。”
他望着文太妃鬓发花白,默默在心中估算,文太妃算来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同他长嫂只差了十岁,但二人若是站在一处,不似姐妹,反倒如母女,可见周氏小门小户,过得到底十分舒心,如今唯一的心病也去了,一想到将来子孙满堂,更是荣光焕发。
相比之下,文太妃历经四朝皇帝,稳坐宫中,身份十分尊荣,却早早显出风烛残年的迹象。
过得倒不如小门小户。
谢瑢劝道:“我听抱阳提到过七殿下,是以带他来见太妃,若是因此害得太妃伤心,岂不是罪过。”
文太妃嗔道:“我这是高兴,高兴!”又唏嘘几句,方才说道,“瞧我,一高兴险些连正事也忘了。瑢哥儿,宫中出了件怪事,还求瑢哥儿帮帮我。”
谢瑢道:“太妃何必同我外道,你是我娘在京中唯一的好友,若有什么事,我必定全力奔走。抱阳,你说是不是?”
陆升一听就知道绝非好事,只是碍于文太妃相求,又被谢瑢问到,只得扯着嘴角笑一笑,说道:“自然。”
文太妃略略颔首,她身旁的女官便会意,上前道:“二位请随我来。”
那女官姓范,人称范宫令,是文太妃身边的心腹,她引路在前,途中若遇到人,便和蔼笑道:“这位陆功曹……当年曾受过熙亲王恩泽,难得进宫,太妃仁慈,特准了他去熙亲王的旧宫聊表心意。”
陆升只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行行停停了许久,便抵达一处掩映在杂草中的宫殿,高大宫墙外斑驳破败,杂草零落参差长在砖缝中,看来少有人问津。
范宫令道:“宫中吃紧,修缮处也力不从心,弘昭宫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一面解释,一面打开大门铜锁,吱呀一声将大门打开了。
穿过荒凉前殿,却见正殿前的庭院中,种着一株足有三四人合围粗的大垂柳,树干弯曲如老翁,深秋柳叶落尽,万千褐色枝条仿若妖异长发,丝丝缕缕垂落下来,随风轻摇,不见闲逸,唯有诡谲。
更兼之四周静谧无声,时有寒鸦鸣叫,更显得凄凉如山野古墓。
陆升毛骨悚然,抬手一摸腰间,又失望摸了个空,悬壶仍是留在府中了。
谢瑢的视线便落在了那株巨大垂柳上,眉头微微蹙起,“垂柳寿命短暂,通常百余年就枯萎,等闲长不到二人合围。这一株莫非是成了精?”
范宫令许是因为惧怕,连声音都放得极低,轻声道:“自熙亲王去后,弘昭宫便无人居住,前几年尚时时有人修缮,后来宫中经费吃紧,处处削减之处,就将这一项也去掉了。那之后少有人来,也不曾发现有异常。直至七个月前,有宫人来报,不知何时,殿前这株奄奄一息的垂柳突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
谢瑢又问道:“其余有什么异象?”
范宫令道:“后有宫人禀报,夜深人静时,树下似有人走动,虽是朦胧黑影,却身姿窈窕,娉婷多娇。曾有大胆者靠近,却看不真切了。此事唯有文太妃的蘼芜院中人知晓。”
谢瑢立在前殿廊下,只望着那垂柳枝条在风中轻摇,又道:“既然如此,今夜我同抱阳就留下,还请范宫令着人寻一个可安置之所。”
范宫令指着前殿最东侧一间房,说道:“一时之间,只得将这间屋备妥,将一应细软俱换成新物,其余……只得委屈侯爷、陆功曹了……。”
陆升才要开口,谢瑢冷眼扫他,道:“不妨事,不过临时坐一坐,等候深夜,不必大费周章。另外,我与抱阳今夜不离台城,原是宫中大忌,只怕要打点打点。”
范宫令笑道:“侯爷放心,文太妃已禀过陛下了。”
文太妃自然不能据实相报,至于如何自圆其说,那便交给文太妃设法。
谢瑢略颔首,范宫令这才告辞离去,安排人筹备侧屋。
陆升见范宫令走远了,立时皱眉道:“凭什么叫我也留下来,我不留。怪力乱神,我不想碰,只愿……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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