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提着那青年后衣领,将他拖离原地,拦腰将他搂紧在怀中,隔着陆升的手握住那短剑,沉吟道:“如今倒是可行。”
陆升怒道:“抱着我作甚,快些放开!”
谢瑢道:“昨日你抱着我时,却也不曾说放就放。”
耀叶已再紧逼追来,剑风牢牢笼罩二人,招招不离致命要害。谢瑢便握住陆升右手,引他时而格挡,时而反击,一时间竟同耀叶斗了个旗鼓相当。
陆升倒也醒悟得及时,便只是单手握剑,任由谢瑢操控。
然而这终究是两个人,身形挪转之间,颇有迟滞,过了十余招后,便渐渐显出弊端。陆升被连番扯拽,左肩伤口再度裂开,鲜血又汩汩流出来,脚步便愈发蹒跚。
实则若是此时耀叶不管这二人,径直去度化余翠莲,陆升虽然不惧悬壶剑妖异,却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谢瑢虽是个威胁,却被悬壶剑牵制,实力大减。竟是无人能阻他。
然而耀叶却好似发狂一般,一心要先置这二人于死地,分明被刺得伤痕累累,却非但不逃,反倒愈发攻势猛烈,剑落如雨。
战势一时间胶着,却有个陌生男子嗓音陡然自战圈外响起来,颤声道:“住手……哥、哥哥……”
第7章 佛杀生(七)
耀叶势如奔雷的利剑好似被突然扼住七寸的毒蛇,生生阻在半途。
谢瑢自然不会放过良机,玄黑短剑划出诡异角度,刺进耀叶右肋下,顿时那僧人犹如被巨拳击中,身躯竟斜斜飞起,重重跌落在结霜的枯草地上。
那男子又张皇唤道:“哥哥!”
一个年过而立的僧人提着灯笼,匆匆朝耀叶跑了过去,跪在耀叶身旁。
陆升愕然,连被震得发麻的手臂也顾不上,只因若从外形来看,耀叶分明比那僧人年轻十岁有余,却反倒是年长的那位唤年轻的哥哥,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尚在惊异,肩头突然传来剧痛,他挣脱不开,只得咬牙道:“你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谢瑢轻声哼笑,手指却仍是压在那青年军士肩伤处,几番摁压后,紧扣那青年腰身的手臂方才松开,施施然朝那两个和尚行去。
陆升又惊又怒,旋即却察觉异样,在自己肩头一摁,竟然疼痛尽消,伤口非但止了血,如今看着竟渐渐有了愈合的趋势。
陆升立时转怒为喜,暗道:“这公子哥儿倒有些真本事,我若是学会这一招,往后羽林卫捉贼办案,又多几分胜算。却不知他肯不肯教?”
他既然心中有所图,对谢瑢不免更包容几分,此时也顾不上怪罪那公子多事,又擅自干涉他办案,只是提了长剑,急急追上去。
耀叶仍然躺在草地上,涣散无神的眼神落在一旁僧人面上,先前的狠戾不剩分毫,却缓缓笑了出来,一笑起时,万千光华油然而生,“惠叶,你竟老成这般模样。”
那被唤作惠叶的僧人年过而立,此时却满脸惶然宛若孩童,跪在草地上弯下腰来,将耀叶小心翼翼搂入怀中,潸然泪下,“……二十四年了,我自然会老。哥哥却……”
他却是道出了在场众人的疑问。
耀叶却只一味笑,略略抬手,放在那僧人肩头,“惠叶,你过得可好?”
惠叶滚滚落泪,反手将耀叶手腕牢牢握住,“我……自然好得很,自脱出净业宗,就被兴善寺收留,拜入圆能师父门下,因排行正巧也是个惠字,师父便仍赐名我惠叶,也是叫我年年月月,铭记在心,一刻不敢或忘……当初独自逃离魔窟,却将哥哥留下了。”
耀叶却笑得愈发柔和喜悦,“你这傻子,是哥哥当初叫你走的,如今见着你了,哥哥心里……很是快活。然而惠叶,你来做什么?”
惠叶尚未开口,谢瑢已施施然行至二人身旁道:“羽林卫追查三桩断头惨案,便查到了令兄身上。净业宗的杀人手段,想来惠叶禅师一清二楚,在下不忍见这年轻功曹枉送性命、亦不愿见令兄多造杀孽,故而冒昧请动惠叶禅师法驾,寻个了解的妥善法子。”
陆升闻言一愣,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暖流,低声道:“原来谢公子不辞辛劳赶来是为救我,不是为了悬壶。”
谢瑢恼他多嘴,脸色微沉,惠叶闻言,却也是神色遽变,低下头看去,惊惧道:“哥……哥,你……带着悬壶多长时间了?”
耀叶仍是抓牢悬壶的剑柄不放,在十里坡被谢瑢所刺的旧伤连同今日的新伤血流不止,赤红鲜血在火光下犹若毒蛇游走,蜿蜒流淌到那僧人曾经净雅抚琴的手指上,他借着惠叶支撑,昂然站起身来,淡笑道:“自离开寻阳郡,片刻不离身。”
自寻阳郡至建邺,寻常旅客要走十余日,若以耀叶这般身手,日夜兼程,也需六七日方达,再算上他停留城中的时日……
惠叶便露出羞痛交加的神色,颤声道:“哥哥,若非为了救我……何至于落到这等地步。是我害了哥哥,将悬壶给我罢。”
他上前一步,要自耀叶手中取过剑来,耀叶却骤然露出狂怒之色,反手将惠叶一掌推开,右手长剑当空劈下。
却在堪堪触及惠叶头顶之前,硬生生止住剑势。耀叶好似才回过神一般,急促喘息,神色一时愤怒、一时茫然,待惠叶再唤了一声哥哥时,他方才颓然后退两步,怒道:“惠叶,连你也要阻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惠叶两手合十,任凛冽剑风当头刺下,却立在原地不闪不避,连两眼也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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