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送信给师父了,不料还是没赶上,另外我怀疑宫里有二十年前北蛮人留下的钉子,已经托人去查了,沈将军那边还没消息,只怕不是会有什么好消息。”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顾昀沉默了片刻,应道,“那老妈子命大得很,不会死的。”
长庚:“义父,西北来势汹汹,但现在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事,依你看,东海之祸后,京城能守住吗?”
顾昀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仿佛一对燧石,冷冷的,说不出的坚硬,又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燃起火花来。
房中只有他和长庚两人,中间隔着一碗面,顾昀便没说什么场面话,实打实地说道:“那要看我们能不能撑到有援军来。千里奔袭,洋人也想速战速决,否则不会弄这么大场面的开场,本来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但……”
但大梁的国力支撑不住持久战。
李丰丧心病狂地想要楼兰的紫流金矿,是因为这世上最地大物博之地,紫流金矿非常稀少,完全供不应求,大梁近四成的紫流金来自十八部落纳贡,还有一大部分似乎零散地从外面买,海运通商流进来的银子都是这么又流出去的。
眼下十八部落叛乱,四境被围困,能调动的只有紫流金库存,长此以往必然入不敷出。
这还只是紫流金,何况那比黄花瘦的国库哪有那么多银子?
顾昀:“按你说的,万一最后不行,就收缩全境兵力、徐徐图之,固然是最理智的做法,可是未必能行。玄铁营退守嘉峪关也就算了——西关外虽然平时热闹,但往来大多是客居的商人,古丝路刚打通几年,不足以让他们定居,年关前后古丝路气候紧张,关口一关,生意也没得做,现在估计早就走得差不多了,但关内不行,关内还有千村万户和亿万百姓,何荣辉不能再退了。”
玄铁营是大梁民间的信仰乃至于支柱,这根支柱一旦塌了,仗真的不必打了,江山直接改名换姓比较快。
长庚沉默了片刻:“我说的是万不得已的情况。”
“没有万不得已。”顾昀摇摇头,“你心有沟壑,知道怎么摆布社稷,但是没打过仗,打仗除了天时地利,剩下两样,一个是火机钢甲的装备,一个是人心里悍不畏死的勇气,装备事已至此,没办法了……不过我相信洋人即便是强,也不见得比我们强多少,更别提还有蛮子那帮给个火炮也能当棒槌用的乡下人——属下兵将不是棋子,那都是人,都有血性,也都怕死,你记得上次在西南剿匪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长庚:“记得,‘临到阵前,谁不想死谁先死’。”
顾昀“唔”了一声,家国千疮百孔也没耽误他吃饭,几句话的功夫,一大碗面已经被他吃得见了底,最后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讨厌的绿叶菜混在汤里直接喝了,嚼也没嚼,完事他把碗往桌上一放:“还有吗?”
“没了,我就做了一碗,你刚病了一场,脾胃还虚,六七成饱最好。”长庚道,“怎么打,你说了算,不必有后顾之忧,也不必顾忌别人怎么想,怎么弄钱,怎么找紫流金,怎么分化布局这些事可以都交给我。”
顾昀微微一震,失笑道:“什么都我说了算吗?打不赢怎么办?”
长庚笑而不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他身上,像一潭静谧的水,忽而起了波澜,眼神倘若能说话,他那一句“你若输,我陪你一起背千古骂名,你要死,我给你殉葬”便已经昭然宣之于口了。
正这时,霍郸忽然轻轻敲了敲门:“大帅,奉函公和谭将军一道来了,还顺路带来了东海一带第二封战报。”
顾昀忙道:“快请!”
长庚收敛了目光,收拾了碗筷,低下头的一瞬间,长庚忽然说道:“刚才还有一句话是瞎说的。”
顾昀一愣。
“说我当年没走,是觉得在你眼皮底下跑不了。”长庚头也不抬地笑道,“当年我不过是个小地方长大的边陲少年,心里根本没想那么多……”
顾昀已经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正色道:“长庚,别再说了。”
长庚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当时他心里根本没想那么多,之所以最后没有逃,只是舍不下一个人而已。
谭鸿飞和张奉函很快进来了,火漆的前线战报呈递到顾昀面前,谭鸿飞的手还微微有些抖,顾昀心里一沉。
“大帅,江南来报,我军水军一溃千里,西洋人已经北上了,那洋人不知用的什么蛟,快如闪电,顶我水军蛟船的两三倍,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大海怪。”谭鸿飞道,“倘若这不是胡言乱语,那么他们北上抵达大沽港,约莫也就是两三啊!”
第60章 炮火
长庚将战报接了过去,顾昀问道:“江南水军还剩多少?”
“不好说,”长庚一目十行地扫过,“长蛟没出过海,更没打过海战,赵友方一死都慌了,四散奔逃——义父,你记得当年魏王作乱吗?”
顾昀捏了捏鼻梁,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魏王收买了江南水陆提督与半数水军,聚兵东瀛小岛觊觎京城,不料还没准备好,就被顾昀和临渊阁联手搅合了。
说是“顾昀和临渊阁的联手”,其实当时顾昀身边只有两三个玄鹰和几个半大孩子,临渊阁也不过出了三十来个江湖人,还得算上了然和尚这种重甲穿上就不会往下脱的废物。
顾昀在军中积威甚重,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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