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是那样伤心,几乎快要断气。
他哭诉自己的遭遇,企图打动围观的市民。原来他曾经也是人类,某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个皮肤苍白的人趁着夜色来到他家。那人像宰畜生一样杀了佩安的父母,却唯独留下了佩安的性命——以另外一种方式。
佩安说他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他说他想念母亲做的奶酪小点心;他说现在一到风雨天他就全身发抖;他说他只是偷了几只母鸡;他说他变成吸血鬼之前和之后都没有伤害任何人。
他说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罪不至死。
距离刑场最近的人都听到了吸血鬼的故事,但是没有人在乎。他们一大早就来到这里等着看处刑,此时早就不耐烦了。
市民们开始起哄催促,有人带头,大家开始一起高声大喊:“烧死吸血鬼”、“烧死辛西娅的走狗”!
喊叫声响彻宽阔的露天广场,士兵们也失去了耐心,士兵长干脆小跑到管事的人那里,再次询问处刑时间。
佩安伤心欲绝地哭着,他脆弱地倒在地上,手腕被绳子勒得快要断裂。他努力扭动身体想要挣扎,这时,他发现神官正站在不远处,用那对清澈的绿眼珠静静地注视他。
在灿烂的夏日阳光下,安塞尔看清了神官衣着的细节。那身长袍洁白无瑕,平整的袖口绣着金色花纹,纯金的颜色那样圣洁,正如他美丽的金发。
更让佩安惊讶的是,那对绿色眼珠似乎有了感情。
神官那绿宝石般的眼中泛动着潋滟水光,仿佛光明女神的神像般,完美的面孔流露出无限悲悯。
安塞尔被佩安的凄苦身世打动了。
何等讽刺啊,奥罗拉的神官居然同情辛西娅的走狗。
即将面临死亡的佩安顾不上这堪称奇幻的情景,他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鼓足力气大声求救。
稚嫩的少年嗓音绝望而嘶哑,他说金发的神官大人,我愿意做你的奴隶,我愿意永生永世为你差遣。大人,求你救救我吧,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这只吸血鬼走投无路,居然开始祈求神官的救赎,多么愚蠢,多么下贱。
嘲弄声中,安塞尔如冰冷的神像般无动于衷。他微微低下头,遮掩住湿润的眼睛,同时回避佩安凄苦的祈求。
行刑时间终于确定,士兵们将佩安拖到刑具旁,一条沉重的铁链锁住了少年纤细的脚踝,末端则连接在坚硬的白色大理石地砖缝隙中。
佩安感到胸腔中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正在恸哭。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憎恨他,厌恶他,即使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唯一同情他的居然是一个神官,一个神官怎么可能当众拯救堕落吸血鬼?
他不会的,那是对光明女神的当众亵渎。
确定铁链不会被挣开以后,士兵一把揭开了佩安身上的黑布。
人群发出了巨大的声浪,其中既有对光明女神的赞美,也有对黑夜女神的诅咒。
在欢呼声和咒骂声中,安塞尔沉默不言。当佩安暴露在阳光中时,他似乎再也无法承受。
神官拨开群情昂扬的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阳光无情地灼烧吸血鬼腐朽的身体与灵魂,佩安感到自己的每一颗毛孔都在吐露灼热气息。血红眼瞳不断涌出赤红液体,罪恶的ròu_tǐ很快萎缩变形,一点点、一点点化作灰烬。
市民们兴致勃勃地围观处刑,然而今天这只吸血鬼太过瘦弱,人们还没有尽兴,他就过快地化为灰烬。
地上的一摊灰烬不再具有尖叫或是讨饶的能力,市民们很快失去了围观的兴趣。
人群渐渐散去,见机行事的商贩们迅速出动,他们就地摆上各种小吃酒水摊卖力招徕客人。一时间,市中心广场从残酷的刑场变成了欢乐的庆典现场。
人们在庆祝瑰丽浪漫的仲夏日,也在庆祝生而为人的荣光。
今天,我们依然站在希万大陆的顶端,仁慈的奥罗拉将永远庇佑我们的城市。
我们的,光明之城。
作者有话说:佩安就是个炮灰,
默哀三秒钟
小狼狗下一章出场
☆、第二章 少年阿莱
安塞尔将双手拢在袍袖内,步伐沉稳地走在白石铺就的宽阔街道上。
仲夏庆典是安普顿的年度盛事,许多外乡人都在这个季节慕名而来,光明之城比一年中的任何时候都要拥挤热闹。欢快的乐曲会随着夏日清风一直飘往大海;暗中窥视的眼神也比平日更加蠢蠢欲动。
神官的姿态挺拔而端庄,洁白服制一丝不苟。那对绿色的眼珠机警地检视着街道两旁,提防黑暗生物的侵入。
太阳不疾不徐地升到了天空中的最高点,上午就要过去了。
在闹市区巡逻了几个小时后,安塞尔回到了教会门口,负责下午巡查的神官们正等在那里。
“安塞尔大人。”见金发神官回到教会,早早等待的几个神官纷纷站起来行礼。
安塞尔躬身回了礼,一滴汗水从高挺白皙的鼻尖落下,透明的水珠折射着教会里静谧的光线。
“大人,辛苦您了,快擦擦吧。”一个女神官走上前来,殷勤地朝安塞尔递来一块手帕。她的个性比较活泼,平时不总拘着教会的礼数,常常热情地同高岭之花一般的安塞尔大人搭讪。
安塞尔接过手帕,矜持又不失礼节道:“谢谢你,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甜甜一笑,深棕卷发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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