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墨衣的军医带着一行弟子上前,沉着镇静地进行急救措施。那人的伤势极重,血如泉涌,浑身上下近乎无一块好肉。
叶茗欢甫一进帐,满眼只剩血红的一片。
地上,帘子上,床上,甚至跟随进来的士兵的身上,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大哥流的血……?
大哥怎会……
少年愣在了原地,双手双脚哆哆嗦嗦的,像是要一头栽倒。
那边几人火急火燎地进行着救治,血水并染红的纱布一盆一盆被端出,军医有条不紊地包扎上药,并试图与顾擎对话,让他保持清醒。
这头的守卫正将无关人士都逐出营帐,见了叶茗欢,就知他定不是军队中的人,一行询问来历,一行将人往外赶。
叶茗欢一心都在大哥身上,踉跄后退,哭着喊道:“……大哥!”
只这一声,床上将将要死的人竟有了反应。
“……茗……欢……”
“茗……”
叶茗欢听顾擎喊他,不由分说地冲上去,噗通一声跪在顾擎脚边,“大哥,是我!我在!”
顾擎生怕这是一场幻境,手伸了又伸,仍是抚摸不到近在咫尺的弟弟,又垂了下去。叶茗欢忙一把捉住他的大手,裹在掌心里,泪珠噼里啪啦地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你千万别睡,看着我,看着我……”
顾擎煞白的脸色,与殷红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人骇心动目。而他仅吐出几个音节,便紧紧闭着眼睛,再不动弹了,连军医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叶茗欢头顶一阵轰雷掣电,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大哥……大哥你别睡……”
顾擎此时奄奄一息,脉象微弱,就算是动动手指头,都是徒劳。
“……莫……哭……”
良久,顾擎张了张口,皴裂的嘴唇随着说话的动作撕裂,渗出一丝丝血来,“我……那日,给……你……给你的络子……在……”
不待顾擎说完,叶茗欢忙忙地将枪穗子从腰带上扯下,掰开顾擎的五指,塞进他手心,“在这!在这,我随身带着!”
“把玉珠……咳……摘……摘下,放我嘴里……”
叶茗欢急忙照做,将枪穗子扯断了,捏着那颗泛着诡异银红的白玉珠子,抵在大哥的唇边。
顾擎已伤得没了人样,脸上的皮肤并口唇干涩粗糙得如粗粝的沙地,少年心疼得恨不得死去了,也不知到了这个关头,大哥还要做什么。
就见顾擎的牙关软绵无力地开合,似欲将那珠子咬碎,却如何也使不出气力来。小少爷见状,登即凑了过去,以嘴碰上他的,任凭腥甜血味在自己口中散开,舌尖灵活地勾住那玉珠,卷入口中,中切牙一阖,“啪嚓”一声咬碎。
只觉一层细碎的渣滓留在自己舌尖,而里头包裹的一颗丸子顺势滚进了顾擎口中。
顾擎囫囵咽了,气还没顺过来,却急道:“快,吐了……”
叶茗欢将嘴里的碎片吐干净,回头一看,只不过这几息功夫,顾擎面上居然已有了些血色,本皲裂惨白的唇被他的口涎濡湿,身子渐渐暖热起来,连同伤口也止住了血。
裴军医倒是意外,看向叶茗欢的目光带了几分惊奇,“想不到这位公子来头不小,竟有如此奇丹妙药!”
叶茗欢如劫后余生,呆呆地跪在榻边直喘粗气。
随即细细一想,便将此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恨顾擎竟敢把这等救命灵丹放在自己这里,倘或他没有来边疆找他,他该何如?真当他有十几条命怎的,还是他料定了自己放不下他,会千里迢迢追到这儿来?
一时间,真是又急又气,恨不能打死他,却见顾擎满是血污的身上还积着雪,眼睫上的冰霜在烧了暖炉的帐内,已融化成水滴,挂在他浓黑的睫毛上,像是泪珠。
叶茗欢一刹心软得一塌糊涂,抚着他干燥开裂的嘴角,下一瞬,脑袋一垂,附身吻了上去,浑然不顾一旁还站着几个人。
柔软湿润的舌尖大胆地探出,细细舔过男人的薄唇,少年微颤着鸦羽般的睫毛,颧骨上隐隐飘着一抹红,应是害羞,却带着几分义无返顾的执拗。
唾液渗进伤口里的刺痛感,令顾擎眉头一抖,本是混沌的双眼都放出了光芒。
俯仰之间,他已扣紧叶茗欢的后颈,也伸舌同他纠缠,落力地、狂放地,与他交换了一个湿润的吻。
一旁的裴军医神色诡异,略怔了怔,料到将军是极度缺水,忙对一旁瞠目结舌的侍卫道:“端茶来。”
作者有话说:
☆、(41)
到这时,顾擎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况且有了那药丸助力,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喝了药,歇了几个时辰,甫一醒转就见叶茗欢寸步不离地陪在床边,正握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地歪在床头。
顾擎悄声将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叶茗欢本就只是累极了,打了个小盹儿,此时顾擎一摸上他的脸,便惊醒了。
“唔,大哥。”
顾擎伸着长臂,要将他抱上床来。叶茗欢忙自个儿爬了上去,“大哥,感觉如何?”
顾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少年的额发,侧脸,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个遍,像是在填补这一个多月来,因思念而坠空了的心。
“你……不恼我了?”
顾擎此时的声嗓,如砂纸打磨过一般粗哑。
叶茗欢略有些尴尬地回避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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