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声音,徐徐补充道,
“以答诸位……试身杀阵之情。”
沈渊心中一惊,慌忙想退,然而阵势流转,荷花已开。
墨羽的第一鞭,带着烈烈的风声,伴着星河的光华,破空直挥而下!
***
血色的杀阵,一直开到了薄暮傍晚。
墨羽将那浸血的鞭子丢到了红色的池水中。当年他结阵时,败了一池的灼色。如今,开阵,朵朵荷花,皆是杀机,竟是全都尽数地补了回来。
沈渊全身筋脉具断,泡在水里的身体,依旧血流不止。连带着呼吸,都困难得疼痛到难以忍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墨发的男人,一寸寸地将他的长剑废掉,他又想起了半个月前沈家的惨事。
然而,始作俑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满池的尸首,一片的血色,竟是惹不得眼前人的一蹙眉,一愁容。
墨羽将那最后的半柄断剑弃到血池里,这才微微俯身,缓缓开口教训道,
“夺天阁禁地,不容宵小放肆。”
沈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此人竟是夺天阁门下!
***
墨羽推门入竹屋,他眉目柔和,却是难掩疲惫,只看得沈心越心中五味杂陈。
“收尸会吗?”
沈心越注意到,这句话,墨羽是看着着莲藕说的。
红衣的小童痛痛快快地应下,交替着一双小腿,直奔向屋外。
他们在屋里避时太久,连带着身子都软了,沈心越扶着墙壁慢慢起身,他和墨羽擦肩而过的时候,睫羽微微轻颤了一下,这才缓缓移步屋外。
莲藕奔跑在他的前面,一袭红衣的身影钻进朦胧的暮色中,像一朵迟开的,浸血的荷。
被暮色包裹的百药谷美得令人心惊,沉暮侵蚀着远山花池,竟惹得门前白衣的少年,脚步不前,心思百转。
他想起了先生留在谷中的卷卷医书,可眼下,粼粼血池,累累尸首,皆然不见医者的仁心善举,只剩下一张浸血的药方,笔墨勾勒,调理阴阳间,竟把他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味苦药。
可他却不能怪,也不能恨!
沈心越站在竹屋前,他对着这蔼蔼暮色,一汪血池,静思了良久,这才回首,苦笑着开口询问道。
“这便是先生所寻的道吗?”
墨羽静默不答,只是暮色时节,他杀伐归来,一袭墨袍浸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肃杀之感。
沈心越这才重新记起,先生身上有伤的事情。他匆匆忙忙地施了一礼,这才满心愧疚地去烧水煎药。
少年离去时的身影慌乱而狼狈,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而直至那道身影彻底远去的时候,墨羽的唇角才堪堪地染上一抹凉薄的笑意。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无害的,恰如初夏的,小荷才露的笑容。
“果然,杀人沉尸什么的,还是太重口了,”墨羽望着沈心越慌乱离去的背影,笑得愈加满足。
生存的规则还是清晰明了的,强者相互厮杀,弱者则要依附于强者而苟延残喘。
沈心越的桃花源已然不在,他被恐惧和不安推动着,从观众席走近了游戏的中央,却自以为找到了更安全的位置。
主角受惊的,欲言又止的面容从墨羽的脑海中掠过,“来求我吧。”玄衣的灵修喃喃道,“求我带你出谷。”
☆、第37章 终所求?
莲藕收拾了那一池的血尸,他净手归来,红扑扑的小脸上的神色,甚至称得上是欢喜,只看得在房中煎药的沈心越心中一寒。
“均沉了,就等着下次开花吧。”莲藕蜷着一双小短腿,在沈心越身边坐下,红光映在他稚气的脸颊上,全无一丝恐惧,受惊的神色。
还有下次?!
沈心越将手中的柴火,死死地送进燃烧的炉火里,他故意不接莲藕的话,只是冷言吩咐道,“过来扇火。”
莲藕自知又惹了沈心越不快,也不忸怩赔礼,只是搬了个小板凳在沈心越身边坐下。圆润柔软的小手接过沈心越右手的蒲扇,鼓着腮帮子帮忙煎药。
其实这谷中的烟火事,向来是由沈心越来操持的,只是今日,他心不在此,难免行事迟缓了些,连带着对莲藕的话也少了。莲藕也不刻意地去刷存在感,只是双手翻腾,火影伶俐,惹得人心头软。
火光打在二人的面容上,描摹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辉。沈心越偏头看着莲藕在火光映照下的,那张皱到一起的小脸——那是一张稚气的,和他有着五分相像的脸。
可能是这炉下的柴火太旺,也可能是这屋里的烟雾太浓,沈心越只感到眼睛一酸,一痛。然后,是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后方身侧响起,
“他是杀阵出身,应得了这番事务。”
沈心越慌忙起身,就看见墨羽已立身于他的身后。此时的男人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眉宇间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泊清明,沈心越赶紧用袖子试了下眼,才开口道。
“让先生笑话了。”
少年的声音,很软很软,软得像晚风拂过,同样,这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月色浮萍。
墨羽听得舒服,倒也不答他,只是移步向前,一只素手轻轻地提起药罐小盖,顷刻间,房中便立即药香漫漫起来。
“好药材。”墨羽淡淡评价道。
沈心越偏头垂目,他看见那药罐下的柴火,一团团,一朵朵,一片片,深深浅浅地红出来,药汁咕噜咕噜地在罐内翻滚,连带着将他的心也一同温得热了,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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