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暴雨的声音太大,或者是已经被雨浇懵了,董喜双仿佛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叫他,低头沉重地趟着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迈着步子。
刘之恒停车,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搂住他连拖带扶地把人塞进副驾驶,自己回到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
雨太大了,不过十几秒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刘之恒二话不说按开热风扭到最大档。董喜双整个人仿佛刚从冰冷的海水里打捞上来,全身上下都在哗啦啦地淌着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乌青,一双眼睛愣愣地望向刘之恒,表情仿佛正做梦的人忽然被叫醒。
刘之恒皱眉,回过身去拿掉小双湿透的背包扔在后座,又去脱他身上沉重的衣服,董喜双顺从地抬起手任他动作,衣服下面的身体冷而白,像具石膏像。
刘之恒庆幸自己早上出门带了件薄外套,连忙从后座捞过来他裹上,一边换挡踩油门一边说:“忍耐一下,马上就到。”
车子歪歪斜斜地停在楼下,刘之恒甚至来不及摆正车轮,立刻扶着小双跑进公寓楼里,一点时间没浪费地把人推进淋浴间里打开热水。
“你先把身子暖过来,出来再说。”刘之恒退出来,自己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一边打开柜子找衣服。
董喜双穿着过大的睡衣靠坐在床上,刘之恒摸了一下他的手,是温热的。他把袖管一折折挽好,用被子盖住小双的腿,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耳泡面碗放进他手里:“刚煮好的姜丝可乐,喝了驱寒。”
董喜双垂下纤长湿润的睫毛,盯着碗里棕色液体泛出的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雨下到午夜也没有停,仿佛夏天要借着这样一场大雨来个盛大告别。
萧骏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开车往学校赶,雨太大,车很难开,全靠在机场喝的那杯咖啡撑着疲惫的精神。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骨,短暂地歇了口气,这十几天过得,简直像打了一场损耗巨大的仗。
仪表盘上显示时间已经快半夜一点了。萧骏想到心爱的小孩儿正在楼上安稳地睡着,心里一阵暖,无边的疲惫中升起一丝力气。
他跑上五楼,用钥匙拧开门锁,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湿掉的西服外套随便搭在椅背上,摸到小双床边。
床是空的。萧骏愣了一下,回头看自己的床,也是空的。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摇醒下铺的鲁鹏涛问:“鹏涛,醒醒,小双去哪了?”
鲁鹏涛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坐起身:“卧槽,萧,你可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连个音信也没有,奶霜都快急疯了,这几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跟丢了魂儿似的。”
萧骏抹抹脖子上的雨水,轻声说:“出了点情况,比较棘手——回头再说,小双人呢?”
鲁鹏涛说:“每天都在的,就今晚没回来,是不是去你家了?”
萧骏心下疑惑,万事匆促,手机又不能用,没人知道他今晚回来……
“你睡吧,”萧骏拍拍鲁鹏涛的肩膀,“我回去看看,抱歉把你吵醒了。”
萧骏道个别,拿上外套匆匆开车回了公寓。
公寓里还是走之前的样子,不像有人回来过,萧骏跑上楼,卧室果然是空的。
他插着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大雨,握着额头叹气,心里一半是担心一半是生气,天气这么不好,为什么不在宿舍好好待着,这是跑哪去了?
萧骏抬腕看了看表,午夜两点钟,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下楼去用书房的座机打电话。
董喜双的电话关机。萧骏转而打给鹿屿。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鹿屿的声音低沉沙哑,明显是熟睡中被吵醒了。
“鹿屿,是我。”
“萧哥?你回来了?”鹿屿咳了一下,声音渐渐清明起来。
“嗯。小双跟你在一起吗?”
“小双?我跟着课题组在京郊做田调,一周没回学校了,怎么,小双不在宿舍吗?”
萧骏闭眼吸气,强抑心中泛起的焦躁:“不在。也不在公寓,我以为他跟你回香堂了。”
“没有,你打他电话了没有?”
“打了,关机。”
鹿屿静默了一瞬,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有可能是去别的学校找同学玩被雨隔住了吧。”
萧骏嗯了一声,“你睡吧,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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