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客人房里?”他面色有些阴沉,“你该回去休息了。”
“爷爷……”我心里有些发虚,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他抓到现行,同时又有种隐约的解脱感,感谢爷爷适时出现,没有让我在可怕的尴尬里落得更深。
“我……我给客人送东西。”我站起身,发觉手不知何时被小哥放开了,他早已转开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送了就回去,我跟客人有事要谈,后天我就走了,你可得听话。”
“嗯……好。”即使爷爷不叫我走,我也不想再呆了,连个招呼也没打便冲出客房,耳边隐隐约约听到爷爷的声音传来。
“族长,他……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有。”
他们又在讨论我了,我心知肚明,却没精力去听,我心里正被另一件事塞满,让我无暇他顾——我想起来,我还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还没梦到过“吴邪”的死期。
47|
故事稍微转一转。
这晚我没再靠近客房,自然也不知爷爷跟他都说了什么,默默洗完澡,躺到床上时,我发现自己失眠了。
夜色早已倾覆而下,我却睡不着,心里乱翻翻的,许多事在脑中浮游,像海里错落的鱼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忍不住要去想它们,想那些梦境,各种无解的秘密,还有这些秘密中彼此牵扯交错的关键:他。
我盯着暗色朦胧的天花板,鼻端嗅着香炉里散出的味道,长叹口气。理智里我知道想也没用,除非他愿意告诉我,可就我对他的了解而言,他是不会轻易将话讲出口的,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撬开他紧锁的心房,获取秘密的真相呢?
想来想去,答案依然是不知道。
……罢了,睡吧。
郁闷地翻个身,我努力想让自己睡去,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不告诉我,还有梦境能告诉我,只要我睡过去,就有希望从梦里寻回过去的片段。
可惜,我越想睡,脑子里反而越清醒,心也忍不住烦躁起来,翻来覆去到午夜,依旧神志清明。我**脆放弃了,坐起身盯着窗外透彻的黑夜,今晚月亮很好,冷白色的光笼着山谷,轻微虫鸣在远处若有若无地起伏,寂静而空旷。
披上外衣,我信步走出房门,想去门廊上吹吹风,让纷乱的脑子冷静下。刚拐过弯,我又一次在廊上看到了他。
像那晚上一样,他孤身坐在那里,就着清冷月光,面朝西山的方向。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只有一个人,那颗骷髅并没有伴在他身边。
小哥。
我在心里呼唤他,下意识地又想躲起来,像那晚一样隐身黑暗里默默观察,他似乎也没发现我又在偷窥。但是……心里突来一跳,我觉得自己大约应该主动点,反正跟他说过那么多话了,现在勇敢站到他面前去,应该也不要紧。
想到这里,我给自己捏了把汗,大胆从回廊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步步往他那里去。
他转头看到我,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在他身边坐下来,与他肩并肩地对着天上那一轮遥远的月亮。
没有人说话,我们仿佛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最后还是我憋不住。
“小哥……”
他没理睬我,也没露出反感的样子,我大胆往他身边挪挪,又道:“那个,之前你说的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死亡的味道’呢?”
听到我的问题,他眉毛动动,没有作出回答,这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某种意义上,我算是十分了解他的人。我猜想假如他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会是——因为他在地下,在死亡里行走得太久,太多了。
人总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如果梦境所展现的是真实,那么我身边这个张起灵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实在见过无数死亡,与死亡之下潜藏的各种诡谲凶险。像烟火将庙宇的栋梁熏得黧黑,像夕阳为万物镀上金光,他的经历注定他虽然一直活着,却早已跟活人的世界保持了距离。
某种意义上,小哥已和死亡融为一体。他活着,却仿佛已经死了,不管从时间、生理,还是他用生命书写的故事上。
想到这里,我心里漫过熟悉而陌生的刺痛,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他身上一僵,也默默握住了我,长长的食指和中指压在我手背上,像琴师拨动琴弦,令我心里越发荡漾着伤感的脉动。
那个瞬间,我突然迸发出一个荒唐的奢望:其实小哥更像一个亡者,他与亡者之间或许会更亲和,与曾死过一次的吴邪……是否能够在一起呢?
与他厮守在一起,是我曾经最好最好的梦。
……
“小哥,你,你想没想过那个事儿?”
杭州,遥远而亲近的杭州曾多次出现在我梦里,通过它,我认识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在那里出生成长,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男人。但在我心里始终有块地方不够成熟,孱弱得毫无反抗之力。
那是情感,认识他之后所悟到的情感。
在梦里,我曾问他,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成家了吗。如果我仅仅是他的好兄弟,这样的问题就是好奇和关心,但我显然不满足于只给他当兄弟,于是在他来我铺子里坐着发呆的时候,便将心中诡秘的妄想拐弯抹角地发了出来。
那是三伏天中的某一日,杭州持续40度高温,白生生的日光照得人眼花缭乱,孤山路上没有人,西湖边格外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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