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喝完这杯温水,父亲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等我放下杯子,他才又小心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
“还……还饿吗?”
“……饿。”
父亲打了个哆嗦,他压低声音,看着我的眼睛,又问:“那……那你还想吃生肉吗?”
“我……”我也盯着父亲的瞳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然后我同样问自己:想吃生肉吗?我闭上眼,追随自己内心的yù_wàng,半晌,我睁开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还是感觉饿,想吃生肉。
父亲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紧皱起来。
看他这样,我赶紧安慰他,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觉讲出来。
“没事,爸爸,我只是想想而已,不会去做,也不会觉得必须要那样做,不给我吃也不要紧的,我不饿了。”
父亲慢慢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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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冲突
看着父亲在沉默中似乎正一寸寸矮下去的身影,我心里乱极了。他的头发因低头而充塞了我全部的视线,这些头发纠结在一起,茫茫灰白一片,银丝盖过漆黑,一切都在诉说他因为心力交瘁而不断衰老的事实。浓厚伤感像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将我淋得浑身湿透。这痛苦的雨也暂时熄灭了身体内游走的火焰,包括嗓子里那股莫名的腥甜。
……嗓子好痒。
我下意识地搓揉脖子,却彷如隔靴搔痒,怎么也难传递力量到遭肌理隔开的内部,那股味道始终潜伏着,它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并驱使我也跟从它的目的去寻觅……
我不敢继续盯着父亲,抬起方才被注射过的手臂细看,上边有个针尖造成的红点,血已止住了,微微凝固在皮面上,我凝视它片刻,鬼使神差地舔上去。
父亲抬起头,满面惊诧地看着我。
舌尖尝到熟悉的味道,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我知道那味道来源于我自身,此外,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血腥味混在当中,打乱了整个身体惯常的感觉。
药……
“这次的药里有什么?”放下手臂,我急忙问父亲,他茫然摇头,眉头又皱起来。
我等待父亲的回答,眼光不由自主从他脸上滑到脖子上,看到他敞开第一颗扣子的衬衣所遮蔽的部分肌肤,那里似乎正在发光,像夜晚的灯火吸引着狂乱的飞蛾。那里白白的,比脸上的皮肤更细嫩,正发出若有若无的诱人香味。
肉……
嗓子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好像无数只手掐着我的咽喉,并以它为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
“……爸爸,你怕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涩。
“不怕,不怕。”父亲急切否认,可是他微微向后倾斜的肩膀却暴露了他的恐惧,毫无疑问,他怕我,可是他更爱我,这份爱让他成功压制了对我的恐惧,用深厚的父爱来靠近我、帮助我……
眼睛里热热的,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事虽已无法挽回,父母却依然和我在一起,也只有他们会这样无条件地来爱我。
我是吴邪,是你们的吴邪。
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脑子里瞬间无比清醒,眼前划过奔流的景象——我看到婴儿在地上蹒跚学步,彼时,年轻的父母在身边替他鼓劲加油,连向来不羁于情感琐事的二叔和三叔,都像孩子那样兴致勃勃地在旁看着。他们不但围观他,更众星拱月地围绕着家族的希望。
我看到稚气孩童背上了鲤鱼乡123,第一次踏出家门走入学校,他握着母亲的手,既兴奋,又有一丝小小的畏惧,直到踏进那堵大门,被友善的同学和喧闹的环境包围,感受到那热络而开朗的气氛才放心笑起来。
我看到懵懂少年徘徊在学校花坛边,他已长大了,已能看出成年后高挑清俊的影子。他正为期末考砸而烦恼,不知回家如何交代。同学们路过,都是跟他一般绽放着青春的少年郎,他们扔来篮球,说屁大个事儿,走,打球去。少年展颜而笑,在球场上和伙伴们飞奔。夜色降临,他偷偷溜回家,等待他的不是父母的斥责,而是热了又热的饭菜。
我恍惚看到自己不断成长、成熟,离开无忧无虑的校园,落脚在西湖边一间不大的铺子里。古老的生意,年轻的掌柜,我们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一样面对着命运凶横的虎爪。终于,那一天来到,有人拿着地图踏进了我的铺子,然后便是和梦中那男人的擦肩、同行、相知……
我怔怔盯着父亲,脑中画面仿佛被压缩扭转的人生,那些……那些事都是真的吗?那些曾在我无数梦境里出现,一次次让我欣喜让我痛苦让我向往让我害怕的故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吗?
包括……包括最后那场冒险……
就在我准备再次回忆那个梦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压抑的哭声。
我猛然回头,见到母亲站在敞开的门口,她似乎想要进来,却被人拉住了,只能在原地哭泣。
阻止她靠近我的,正是我的梦中人。
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并且站得更近,站到了明亮光影可以覆盖的位置,这让我看清他手臂上贴着的胶布,白生生很刺眼,而他正用那只手握着母亲的肩膀,坚定而缓慢地朝她摇了摇头。
“可是,吴邪……张先生,我就进去和他说说话,就一分钟……”母亲惶然的泪水纷纷落下,用满眼乞求看着他,他却毫不为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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